寶廷一聲冷笑:“司馬氏分封諸王的時候,想的大約也是‘恩澤深厚’,大約也沒有想到,過不了多少年,姓司馬的,彼此就打做了一團吧?”
這個話,鮑湛霖可就沒法子接了。
寶廷也覺得自己的話過頭了點兒,稍稍放緩了語氣,道:“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我可不是杞人憂——沒有八王之亂,總有九王奪嫡吧?”
頓了一頓,“還有——也是句實在話,九王奪嫡,不論大位誰屬,到底都是聖祖親子,誰上誰下,都不關其餘支庶的事情,鬧得再凶,也是上三旗自己的事兒,不會累及其餘五旗,今的局麵可就不同了!”
再頓一頓,加重了語氣:“如果嗣皇帝出了帝係,別的支庶又不服氣——我看,仁、宣一係也未必服氣!如此一來,八旗就難免要分崩離析了!——八旗是國本,八旗動搖,大清危矣!”
這番話,聽得其餘幾人悚然動容,相互以目,沒有人再來反駁寶廷了。
沉默片刻,鮑湛霖歎了口氣,道:“我句廢話,如果榮安公主是……是皇子就好了!兄終弟及,哪裏還有今日的這些苦惱?”
果然是廢話。
不過,有人心想,就算榮安公主是皇子,那也是“弟終兄及”,怎麼會是“兄終弟及”?
當然,這個杠就沒有必要抬了。
“兄終弟及?”另一位庶吉士,叫汪以德的,沉吟道,“本朝卻是沒有先例……”
“本朝沒有先例,”鮑湛霖道,“二十四史不絕!再者了,澄貝勒也好、瀅貝勒也好——假如立的是他們中的一位,不論是哪一位,不都是‘兄終弟及’?嗣皇帝既然承嗣文宗顯皇帝,那麼,於大行皇帝,必然就是‘兄終弟及’!”
“這倒是,”汪以德點點頭,“我的倒是廢話了。”
表麵上,汪以德很服善,其實,是以“廢話”二字,同鮑湛霖的“廢話”,前後呼應,的刺了他一下。
鮑湛霖並不在意,他轉向寶廷:“竹坡,你……咦,你怎麼啦?”
寶廷的動作神情,十分特異:雙拳虛握,麵龐微微泛紅,眼睛睜的大大的,放射出異樣的光芒。
別的人也注意到了寶廷的古怪,嚇一跳:寶竹坡這是怎麼啦?不會……發了什麼癔症了吧?
鮑湛霖又喊了一聲:“竹坡!”
寶廷突然雙拳一鬆,在大腿上猛地一拍,抬起頭來,仰大笑。
哎喲,寶竹坡真的發了癔症了!
“竹坡,你可別嚇我們……”
寶廷笑聲不絕。
方家祥道:“太醫院就在旁邊,要不要……”
話沒完,寶廷笑聲倏然而止,朗聲道:“劈破旁門,方見明月如洗!雨亭,你一言驚醒夢中人!真正是——一字何止萬金?”
啊,您沒事兒啊?
“竹坡,”鮑湛霖皺眉道,“你這個狷介的脾氣,真的要改一改了!——嚇壞我們了!”
“慚愧,慚愧!”
“呃,你什麼我……‘一言驚醒夢中人’——哪句話啊?”
“‘如果榮安公主是皇子就好了’。”
大夥兒都是一愣:這根本就是一句“廢話”呀,怎麼就“一字何止萬金”了?
鮑湛霖還是皺著眉頭:“不明白——請道其詳。”
“文宗顯皇帝血嗣未絕!”寶廷一字一頓的道,“立什麼‘嗣皇帝’?又何必左挑右選,罔知所措?——就立榮安公主為新皇帝好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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