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四章 七月流火(2 / 2)

同時,他也深信,因為他一向對部下“結以恩義”,因此,“有事”之時,部下必效死力,就是,部下隻會聽他的命令,不會看“上頭”的眼色、受機樞的約束他在心底,是把神機營當做自己的私軍了!

因此,他才會冒出“特別的措置”這種念頭。

可是,恭王深知,如今的神機營,已經被醇王毀到了什麼地步!如果真要見仗,不論對手是誰,哪怕隻是普通的土匪,先不勝敗,單出隊出隊的時候,絕不會“溢額”了,隻會“缺額”,這三萬兵員,一定有許多一聽要打仗,或者閉門不出,或者“出去躲兩”,根本不會到營報到的!

如果對手是……軒軍,那麼,這仗根本就打不起來連“出隊”大約都做不到!到營報到的,別三萬人了,就是三千人,也未必能有!槍聲一響,這剩下的不足十一的兵員,必定洋槍一扔,一哄而散。

醇王根本就不曉得,軒軍在旗人、宗室的心目中,在四九城的市井闤闠中,是一種什麼形象?

至於“有事”之時,部下必效死力,隻會聽他的命令,不會看“上頭”的眼色那更是癡人夢了。

在神機營當差的,大多是黃帶子、紅帶子,這幫子“爺”,在下頭,連皇帝和太後,都是照樣譏諷戲謔,什麼荒唐走板的話都敢,醇王在他們眼裏,“結結巴巴,連句整話都沒有”,和他們嘴裏的“廢物點心”,也差不到哪兒去,他們怎麼會服氣醇王?

醇王自謂的“恩義”,給得太濫、太容易,在大多數的黃帶子、紅帶子眼中,不過是應得應分的照應俺們祖宗功勞擺在那兒呢!哪裏會因為這個,就替醇王賣命,甚至去冒“別有用心”、“蓄懷異誌”的大險?

“不受機樞的約束”嘛,倒大約是真的意思是,假如命令神機營去見仗、甚至去和軒軍對陣的,是機樞,那麼,神機營的這班“爺”們,該一哄而散的,還是一哄而散在這上麵,軍機處的麵子,並不比醇王的麵子更大。

還有,神機營的士兵,平日裏,絕大多數都不在營,“有事”之時,必須以“出操”的名義,一一征召,這個過程,吵吵嚷嚷、拖泥帶水,什麼秘密能保得住?

所以,恭王確定,如果醇王真的冒冒失失的“調動、部署”神機營,正正是授人以柄,人家順勢輕輕一推,神機營就要轟然塌散!不津的兵了,人家在北京城外,先就擱著兩支兵近衛團一支,豐台大營一支,現在又通了電報,什麼信兒,都是瞬息可達,隻怕神機營的“爺”們還在家裏準備煙槍之類的行頭,大門還沒有邁出去,人家的兵,就已經進了城了!

那才叫“不測”呢!本來啥事兒也沒有,自己瞎折騰,生生的捅出了大的簍子來了!

神機營既作鳥獸散,醇王的下場,大約就是去和他五哥作伴這恐怕是逃不掉的。

自己呢?

七月流火的氣,恭王渾身上下,起了一層寒栗!

如果自己已經表露出了爭奪大位的意思,對方會怎麼做?

那還用?對方必然一口咬定,醇王“舉兵作亂”,目的就是為了將他六哥扶上太和殿的那張寶座不管醇王的真實動機是什麼!然後,以“神機營之亂”做借口,“瓜蔓抄”上自己,譬如,今晚醇王之來訪,就是勾連綢繆、逆圖不軌嘛!最後,一股腦兒的送到燒酒胡同圈禁起來,“鐵證如山”,哪個又能不服氣呢?

一桶冰冷的雪水,兜頭兜腦的澆了下來,澆在恭王被寶鋆鼓搗起來的滾燙的心思上。

圈禁還算好的,自己和老七,會不會……步肅順、載垣、端華的後塵?

殺********,可是自己親手開的例!

恭王的冷汗,從背上滲出來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