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發現自己神態、表情的不妥當——嫡子危在旦夕,呃,嫡母怎麼好……“喜動顏色”呢?
她容顏憔悴,玉色清減,本來楚楚可憐,現忽現喜色,蒼白的臉龐透出一層紅暈,眼睛也變得亮晶晶的,實在另有一種動人心魄之處,關卓凡忍耐不住,低下頭,在她柔嫩的手背上,輕輕一吻。
慈安渾身一顫,然而,她既未出聲,也沒有把手抽回來,她握住關卓凡右手的雙手,反倒更加用力了。
過了片刻,慈安輕聲問道:“罹患這個‘楊梅’,男女……交合,並不是……一定就要‘過’人的吧?”
嗯,你還是有點兒不大放心呢。
“自然不是。”關卓凡道,“像……‘她’這種情形,體內的‘邪毒’藏得深,隻‘過’給子女,不在……交合之際,‘過’給他人,其實並不罕見。”
“是這樣啊?啊,好,好。”
慈安眉目之間,愈加舒展了。
實際情形,是否真的“並不罕見”,且另,反正,慈安姐姐是搞不清楚的,先這麼忽悠著吧。
“同樣,”關卓凡道,“‘楊梅’這樣東西,也不是必定‘過’給子女的,就算‘過’給了子女,有時候,亦終生不會發病。”
子女——那“她”肚子裏的孩子……
慈安發現,自己心底,突然生出了一絲兒莫名其妙的失望。
這個失望……哪裏來的?難道,曉得了“她”肚子裏的孩子未必會“過”她的楊梅,才……
慈安被自己嚇了一跳:我怎麼能如此惡毒?
她心虛的看了眼前的男人一眼,不過,他正自顧自的往下,應該不會留意到自己的微妙的情緒變化。
“就是皇上,”關卓凡,“實在也是因為花肆虐於前,本源有虧,無可奈何。”
提到皇帝,慈安的神色,黯淡了下來,過了片刻,輕輕的歎了口氣。
不過,這聲歎氣之中,之前的絕望和驚恐,已經聽不大出來了。
她已經徹底的放下心來了。
心神一定,就可以開始想其他的事情了。
“方才,七爺跑到這兒,同我吵了一架……呃,這個事兒,你已經曉得了吧?”
嗯,你叫你自己的總管太監來傳我,其實就是要他先把這個事兒告訴我呀。
“是,臣已經聽了。”
“唉,”慈安歎了口氣,“七爺急赤白臉的了那麼一大篇兒,我的腦子……都快叫他撐炸了!你,他的這個事兒,到底該……怎麼辦呢?”
“親貴重臣進宮為皇上‘叩喜’的那晚上,”關卓凡,“出宮之後,大夥兒到臣的家裏,坐了一坐。那一次,醇郡王就將此事,當眾提了出來,臣作好作歹,總算將他暫時按了下來,不想……他竟然在這種時候,煩擾厪憂……”
到這兒,關卓凡歎了口氣,打住了。
慈安的心,高高的提了起來。
沉默片刻,關卓凡道:“萬一……臣是萬一——昊不吊,龍馭上賓,則議立嗣皇帝,勢所必然,谘之親貴,亦是題中應有之義。不過,無論如何,此時此刻,談不上這個,醇郡王……實在是莽撞了。”
昊不吊……龍馭上賓……
慈安微微一陣昏眩。
是啊,到時候,一定是要“議立嗣皇帝”的,這個,怎麼逃也是逃不掉的。
呃,不對,自己怎麼會想到“逃”這個字眼呢,“議立嗣皇帝”,經地義啊……
“到時候,”關卓凡道,“大行皇帝若無親生兄弟,嗣皇帝的人選,一般來,要先求之於宣宗一脈,若宣宗一脈中尋不到合適的人選,再求之於仁宗一脈。不論誰做嗣皇帝,隻要不是大行皇帝的親生兄弟,都算‘宗’入繼‘大宗’,這一點,醇郡王雖然莽撞,倒是沒有錯。”
慈安愣了一愣。
呃……這段話,聽起來,好像……哪兒有點兒怪怪的呢?
哦,對了,是這兒——“大行皇帝若無親生兄弟”。
先帝隻有“大行皇帝”一個兒子,“大行皇帝”自然是沒有親生兄弟的,這個“若”字,聽起來……怪怪的。
“不過,”關卓凡繼續道,“不論入繼大統的是誰,母後皇太後正位中宮、母儀下之地位,絕不可稍有移替,不然——”
慈安渾身一震。
“不然,”關卓凡的聲音,低沉而有力,“臣第一個不能答應,十萬軒軍將士,也不能答應。”
慈安又是渾身一震。
她握著關卓凡的手,更緊、更用力了。
*(未完待續。)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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