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叔方才‘硝煙未散’一”,他微微笑道,“和實際情形,略有出入——烏魯木齊竟是不戰而下,一槍未放!仗打得狠的,是在之前的古牧地。叛匪在古牧地被砸得粉碎,誌氣盡消,之後,我軍稍稍推上一把,烏魯木齊的叛匪,便聞風喪膽,棄城而逃了——諸公請傳看吧。”
幾個大軍機,一一看過了。
“左季高綢繆全局,展克庵大將之才!”文祥道,“不過,除此之外,依我之見,我軍能夠如此之快的取得這個‘開門紅’,還有兩點,也是極關鍵的。”
“博川,”關卓凡道,“請。”
“第一,軍糧轉運,萬裏不匱。我遍讀史書,曆朝曆代,用兵西域,軍糧供給,無一時絕,無一日乏,如是次進軍新疆者,前所未見!
“嗯。”
“第二,阿古柏、白彥虎雖然囂張,但新疆——至少北疆的民眾,其實多不肯附逆,這,對我軍的勝利,也大有助益。”
頓了一頓,轉向關卓凡,道:“王爺,你力排眾議,改‘纏回’為‘維吾爾’,果然是高瞻遠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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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疆的土回,和陝甘的土回,其實並不是一個種族,前者出於突厥一係,後者出於阿拉伯一係。不過,中原的人們,分不大清楚這個,以其信奉****,亦稱其為“回人”。為區隔於陝回、甘回,乃稱新疆的****為“纏回”。這是因為,彼時的新疆回人,男性多戴以白布纏繞的帽子——“色蘭”。
這是一個明顯帶有歧視性甚至侮辱性的稱呼,深為新疆回人所厭惡,他們曾多次向朝廷表示異議,但始終不得要領。
新疆的回人,自稱“uigur”,漢語的音譯,有“畏兀兒”、“畏兀”、“畏吾”、“輝和兒”,等等,其中,疆回自己最喜歡的一個,叫做“威武爾”。
去“纏回”之名,關卓凡早就有這個打算了,也跟兩宮皇太後都過了,用一個“厭惡性”的名字,壓製一個族群的時代,已經一去不複返了,在這種事情上泥古不化,白拉仇恨,實在不是生意經。
當然,也不能讓你們叫“威武爾”。
於是,就有了以下這樣一道上諭:
“諭內閣:纏族自漢、唐以來,散處山南北者,派別頗多,名稱亦極為複雜。至本朝中葉改建行省,始統稱之為纏族。”
“該族士紳,頗有以‘纏族’之名,未足雅馴,薦紳先生難言之,乃上書朝廷,請易之以‘威武爾’。我皇上、皇太後如之仁,拊循萬姓,俯洽下情,惟遍稽史乘及省誌諸書,錄該族事跡者,僅見‘畏兀兒’,並無‘威武爾’,當係音近誤譯輾轉之訛。”
“又查,‘畏兀兒’係該族中之一部落爾,以之名其全族亦欠妥葉,且更名‘畏兀兒’,徒泥於古而無深意,亦不足垂久遠而示將來。”
“為合聖人‘名正、言順、事成’之意,慎重斟酌,擬改為‘維吾爾’三字。所謂‘維吾爾’者,以狹義言之,維持吾族之意也;以廣義言之,並含維持吾國之義。以此定為該族名稱,非但毫無抵牾,且得顧名思義。亦可使該族一般民眾起合群、愛國之心,較之他名,殊覺妥善。”
“自此以往,該族即稱為‘維吾爾族’,簡稱為‘維族’。其前訛為‘威武爾’者一律更正,以免貽誤。欽此!”
這道上諭,在許多方麵,都產生了非常深遠的影響。
“維吾爾族”正式得名,並且是一個“嘉名”,較之“纏回”,壤之別,對收攏人心,瓦解叛匪,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另外,第一次在政府文告中引入了“族”的概念,這個“族”,非常接近現代的“民族”的概念了。
還有,政府的正式文告中,第一次出現了“愛國”這個字眼。
*(未完待續。)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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