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撤簾”的兩宮皇太後,不跟皇帝打任何招呼,禦弘德殿,召見軍機大臣和禦前大臣,當著皇帝的麵,恢複了恭王的爵位、差使。皇帝親擬的那道撤軍機和禦前的旨意,自然作廢,連明發的機會都沒有。
這其實相當於一場政變。皇帝的權威大損,兩宮的手重新伸回了政府中樞。穆宗心灰意冷,更加縱跡於花街柳巷,直接導致了他的早崩。
穆宗的繼任人選,有“立長”、“立幼”之爭,“立長”皇帝親政,“立幼”兩宮垂簾。
滿洲親貴被穆宗的糟糕表現嚇到了,那些已經成年的“爺”,看來看去,就沒有一個靠譜的。所以,寧肯選擇“立幼”——其實就是選擇一直善盡職責的兩宮皇太後繼續執政。
關卓凡認為,穆宗的“桀紂氣質”,絕對不是“靈光乍現”,略假時日,他會變真正的桀紂。原時空,穆宗因為早逝,被後人給予了過多的同情,但關卓凡以為,穆宗早崩,實在是中國人的福氣;不然,中國的命途,必定會更加多舛,在時代的狂潮中,能不能夠保持國土的基本統一。都是未知之數。
還有。穆宗和他的父親、祖父一樣。在對外的取態上,一樣是保守的。
外國使臣覲見,原時空和本時空,都引起了相似的禮儀方麵的糾紛,這方麵,恭王等樞府大員,其實是願意對外國使臣“曲予優容”的,李鴻章、左宗棠等封疆大吏。更是暗示,應該接受對方在禮儀方麵的要求。
這種事兒,自然少不了清流們大發“殿陛之下,自古無不跪之臣”之類的議論,但真正的麻煩,不是來自清流,而是來自穆宗——最不願意看見“殿陛之下”出現“不跪之臣”的,是他自己。禮儀紛爭上,穆宗是當事人,若當事人自己願意以國際通行的禮儀接見外國使臣。清流們也不好再囉嗦什麼,那麼。近代化的進程中,中國就會向前邁出雖然不大、卻非常重要的一步。
宣宗的保守,因初次和新時代、新世界打照麵,手足無措,尚有幾分可以原宥之處,愈往後,國家最高領導人的保守,就愈不能原諒了。到了穆宗,已經是第三代了,在兩次戰敗和洋務勃興的背景下,他依舊秉持著爺爺輩的觀念,真正叫“冥頑不靈”了。
穆宗的糟糕表現,不是教育失敗那麼簡單。
對外保守,可以認為是“舊式教育”失敗的結果——原時空,穆宗的老師,都是地道的“舊派”,沒有一個“新派”。
可是,一句話聽不入耳就要殺言官,一登基就要大肆修建“樓堂管所”——還是在財政左支右絀的情況下,這個,可就和他受到的“虛己納諫”、“養護民力”等傳統的“舊式教育”全然背道而馳了。
事實上,清朝的每一個皇帝,接受的都是和穆宗相似的教育,卻隻出了穆宗這麼一個“異數”。
關卓凡認為,穆宗的“桀紂氣質”,既然賴不到他受的教育頭上,就隻能認為是性有問題了,用現代的話,就是:基因有問題。
就是,他把父母基因中不好的部分,全部接收了下來,好的部分,全部摒之於外了。
真是……唉。
氣數,氣數。
當初,關卓凡曾這麼想過:我來試著改造改造皇帝;改造不成功的的話,將來這個皇帝,是不好給你做的。
從原時空的表現中,可以看出,穆宗有如下顯著的特點:
偏執,狹隘,敏感,易怒,尚浮華,好麵子,既自傲,又自卑。
對於老師來,擁有以上特質的學生,一定是叫人頭疼的。
關卓凡“接手”皇帝之前,已經做了相當的心理準備,但“接手”之後,發現困難還是遠比自己想象的要大。
皇子很早就開始接受係統的教育,皇宮的特殊性,使其本身也成為皇子另一種意義上的課堂,皇子對皇宮外麵的世界雖然懵懂,但世界觀其實形成的很早,關卓凡“接手”皇帝的時候,他其實已經是一件“半成品”了,不少特質已經是不可逆了,關卓凡能夠做的,其實並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