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卓凡道:“高杉晉作,你勇赴藩難,爭蹈死地,我也是很佩服的。不過,咱們打開窗亮話:你主動退出馬關,不過畏我兵威,保存實力而已。再,一座馬關空城,就想換一個長州全藩?你的算盤打得未免太響了!憑什麼?就憑你在馬關和山口城之間,憑險據守,層層設防?”
高杉晉作低眉順眼,道:“貝子爺明鑒,底下哪有什麼險阻,擋得住新式的大炮?貝子爺虎威前麵,晉作不敢這般狂妄。晉作的想頭,是將手中數千兵馬,分成數十股,四麵八方,同朝大軍慢慢周旋,如此,或許能夠僥幸一時。”
我靠,你要打遊擊戰啊。
高杉晉作繼續道:“貝子爺也曉得,‘諸隊’起家的時候,每一隊人馬,大多不過一、二百人,現在化整為零,恢複‘諸隊’本來麵目,也算適得其所。如此,不定反可揚長避短,多和朝大軍周旋一段時間。”
你妹。
實話,太平洋戰爭硫磺島戰役日軍那種打法,還不是關卓凡最頭疼的。畢竟,“縱深防禦”有一個必要條件:借助險要的地勢,修築複雜和堅固的工事。
險要的地勢,長州是有的。長州全藩,“中國山地”橫貫東西,山地、丘陵占百分之九十,低地隻有百分之十。藩治山口城之所以叫“山口”,就是這麼來的。
但長州藩沒有修築複雜、堅固的近現代防禦工事的能力,而單靠“險”,是擋不住西式大炮的轟擊的——這一點,高杉晉作得非常對。
遊擊戰才是關卓凡真正頭疼的,事實上,這也是所有擁有武器裝備和技戰術優勢的正規軍最為發怵的。
軒軍和長州軍的代差,大不過美國和北越,蘇聯和阿富汗。
原先關卓凡認為,這個時代不存在“遊擊戰的理論基礎”——倒也沒錯,可沒有“理論”,不代表就一定沒有“實戰”。“遊擊戰”,不管叫什麼,其實是多麼古老的一種物事啊。
還有,麵前這個家夥,不會也是穿越過來的吧?
當然,即便高杉晉作真的打遊擊戰,關卓凡也有把握取得最終的勝利。長州畢竟太,沒有多少戰略空間;更重要的是,北越和阿富汗能夠取勝,是因為外有強援,而且,是和強大的敵人同等級別的強援。
同英國的聯係已經被掐斷,長州藩幾乎沒有任何外援。手頭的有限資源耗盡,遊擊戰什麼的也就不可能再打下去了。
可是,無法預料這個過程有多長,也無法預料要付出多少代價。如果時間拉得過長,代價過於慘重,雖然從曆史的維度來還是值得的,但這個所謂“曆史的維度”,隻有關卓凡一人曉得;而現實中,特別是國內,一定會有人不以為意,自己剛剛鞏固的權力基礎,可能就會出現鬆動。
還有,對於正規軍來,遊擊戰是一種最糟糕的“練兵”的場所。打遊擊戰、治安戰,正規軍不會愈打愈強,隻會愈打愈煩,愈打愈疲,愈打愈散,時間一長,隻會降低自己的技戰術水平,組織紀律性也會跟著變得鬆散。
所以,遊擊戰老子是絕對不打的。
關卓凡冷冷道:“你想得很美。不過,長州藩巴掌大一塊地方——不知道有沒有我上海一地大?你想和我周旋,你能夠輾轉騰挪得開?你又有多少糧食彈藥?這麼個打法,玉石俱焚,你就不怕把整個長州藩打沒了?長州何辜,生你養你,你就這般保境安民?”
高杉晉作背脊微微一顫。默然半響,抬起身子,目光下垂,一字一頓地道:“總要請貝子爺給長州一條生路。”
關卓凡歎了口氣,道:“春秋之義,存亡續絕,我也不忍毛利氏十三代至此而絕,這樣,我指一條路,就看長州藩肯不肯走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