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藤右衛門垂下了眼簾,但雙唇緊閉。
土方歲三點了點頭,道:“我明白了。”他雙手一拍,喊道:“來人!”
格扇門拉開了,兩個新選組的隊士走了進來。竹內四郎注意到,他們倆穿著藍色的羽織——一種兩襟分開、沒有紐扣的外套,寬大的袖口繡著白色的“山”字形的圖案,這應該就是新選組那套著名的製服了。
土方歲三道:“請努力幫助飯泉先生,讓他出他應該出的事情。”
近藤右衛門被帶了下去,土方歲三轉向服部常純:“服部奉行大人,我要借您的奉行所的一個房間一用。”
服部常純點頭:“先生請便。”
土方歲三隨即站了起來,了句“失陪”,飄然而出。
立山奉行所其實是有專用的刑房的,在地下,和外界隔得嚴嚴實實,但土方歲三明顯不打算用奉行所的刑房。
大夥兒都沉默下來,房間裏一時間隻能聽到不安的呼吸聲。
關於新選組對犯人的刑求,有著種種可怕的傳聞,據現場的慘狀,“觀者為之側目,隊士亦不敢逼視”。
最著名的一種酷刑,就是土方歲三本人發明的:將犯人倒吊起來,用鐵釘釘穿犯人的腳掌,然後拔出,再往傷口上滴滾燙的燭淚。
正在各懷心思,突然,一聲瘮人的慘叫聲傳了過來——那簡直不是人類能夠發出的聲音。
慘叫聲高一聲低一聲,沒完沒了地刺激著屋內眾人的耳膜。
刑訊的房間離會議室應該有相當一段距離,但重門疊戶,亦無法擋住這猶如從地獄裏傳出來的叫聲。
會議室裏每一個人都麵色煞白,到了後來,連服部常純也開始受不了了,麵部表情也開始扭曲了。
不曉得過了多久——其實並不很久,但每一個人都覺得時間過得無比漫長——慘叫聲終於消失了。
又過了一段時間,格子門拉開了,土方歲三出現在門口,細心的人留意到他下身的仙台平袴上,沾上了幾點血跡。
土方歲三微笑著道:“他招供了。”
近藤右衛門——應該叫飯泉俊太郎,“安政大獄”時,從京都逃出,一路到了長崎。他國恨家仇集於一身,立誌要聯絡誌士,顛覆幕府。剛開始的時候,飯泉俊太郎隱姓埋名,後來,他的一個同誌來找他,自己有一個姓近藤的親戚,剛剛故去,沒有留下子嗣,問飯泉俊太郎願不願意繼承近藤的家業?
這可真是賜良機,飯泉俊太郎立即答應下來,於是變身近藤右衛門,堂而皇之地做起了唐物店的老板。他既已入繼近藤家,就不會再有人問他以前是幹什麼的了。
問題是這個並瞞不過新選組。隻是飯泉俊太郎在新選組的名單上不是什麼重要人物,他也沒有明顯的“反跡”;而之前,新選組的工作重點是京都、大阪和江戶,並不包括長崎。所以,很長一段時間裏,沒有人來操飯泉俊太郎的心。
幕府決定二征長州後,因為中**隊要在長崎“中轉”,長崎便成為新選組的工作的重中之重,飯泉俊太郎乃重新進入新選組的視線。而他的“町元老”身份,自然使他成為新選組的重點監控對象之一。
事實上,新選組早在服部常純之前就進駐了長崎,諸多可疑分子都在新選組的監控之下,隻是竹內四郎一無所知罷了。
二次長州征討的消息出來後,飯泉俊太郎的地下活動立即頻繁起來,大肆勾連誌士,以求有所作為。對於新選組之外的人,俊太郎的町元老和唐物店店主的身份,確實提供了非常好的掩護。
一間叫做“菊田屋”的旅店,成為長崎的倒幕誌士會麵的主要地點之一。新選組是在對飯泉俊太郎的監控中,發現了這個秘密的。
倒幕誌士和菊田屋的老板都不曉得,那位包租了菊田屋的上房的“姬路藩的木棉商人”,其實是新選組的探子。
昨飯泉俊太郎和龜山商社的聚會上,有一個操長州口音的生麵孔。這個探子並沒有見過得太田市之進的樣子,但誌士們酒酣耳熱之際,一口一個“太田先生”,探子稍稍回想一下通緝令上麵的描述,就曉得這個“太田先生”是什麼人了。
既然有長州的重要人物冒險來到長崎參加聚會,那就證明誌士們要有大動作了。
事實確實如此,已接近神誌昏迷狀態的飯泉俊太郎,終於供出:他們的目標,是中**隊的“中轉基地”。
*(未完待續。。)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