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大爺……”明山陪著笑問道,“您是……?”
“我是,你腦仁兒讓狗給吃去了!”文錫盯著他,幽幽地,“我知道你跟安子走得近,以前他幫咱們辦事,咱們也幫他辦事,誰也不欠誰什麼。現在修園子,讓咱們拿兩成,他拿內務府給他白當差麼?”
“成數還可以再商量……”明山辯解似地道。
“你怎麼就不明白,根本就不是成數的事兒!”文錫手裏搓著紙媒,點著明山道,“的是安子太張狂了,內務府就沒在他眼裏,現在連關貝子都不在話下了?眼見他這是要惹大禍的!我告訴你明山,趁早躲遠一點,不然安子瘋,你也陪著他瘋,總有你後悔的那一。”
“還有,方才已經跟你了,先駁修園子的就是六爺!現在你要六爺寶大人自個兒把自個兒的話吃下去——你腦仁兒讓狗吃去了。有錯嗎?”
文錫的話。不僅等於是封死了通過內務府。聯絡恭王一脈的路子,而且是對明山極嚴厲的警告。等明山訥訥地從屋子裏辭出來,裏麵的衣服都被汗濕透了。
要不要躲遠一點呢?明山徹底拿不定主意了,不知道自己跟安德海之間,還能不能摘得開。想來想去,到底對安德海的權勢和在西太後身邊的地位,仍抱了一絲想頭,於是決定。先看一看宮裏的動靜,再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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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貝子的日子,卻是過得正舒坦,一絲一毫也沒有想到,這幾個人已經起了對付自己的心。
也難怪,西征美洲,東裂日本,都進行得順風滿帆。回國之後,鎮壓撚軍,撲滅回亂。也不過是指顧間的事情。至於鎖拿苗沛霖,則以軒軍的戰力。根本連一槍一彈也沒費,就輕輕鬆鬆地辦了下來。
現在的局麵,除了江蘇上海的大本營,浙江也掉到了自己手裏;張勇提督山東,伊克桑提督安徽,都是盤踞要津;華爾等一班入籍的洋將官,亦以自己的馬首為瞻。京城左近,則有吳建瀛的一師精銳,圖林的近衛師也近在咫尺,而城內的步軍衙門,更是親信遍布,隨時都在掌握之中,一旦有什麼變故,不信有誰能夠抗手。
不遠的津,更有數萬隻聽命於自己一人的大軍駐紮。
至於朝廷這一麵,自己參讚機樞之後,連恭王這樣的狠角色,皇親國戚,黨羽遍布的鐵帽子王,都讓自己鬥了下去,而最難得的,是贏了政爭,卻不曾跟恭王一派的人馬決裂,很有些得力的人才,能夠收歸己用。
現在環顧上下,惇王昏庸,醇王疲弱,都不是可以擔當大事的人,不知道還有哪一個,能夠對自己的地位有所威脅?總領樞臣的人選,自是非自己莫屬。
這些事情,當然離不開兩宮的力挺。自己有擎保駕之功在前,有東征西討的勞績在後,隻要哄住了兩宮,簾眷不減,那麼不管自己想做什麼,都有寬闊的餘地。特別是慈禧,總不至於幫著別人來對付自己的。
而起洋務,雖然中間也有過些磕磕碰碰,該做的那些事情,有的快些,有的慢些,可畢竟都是在往前走,倭仁這一班衛道士、保守派,也全被自己壓製,聲光已不複往日之盛。何況現在自己又以教授皇帝新學的名義,占了“帝師”的身分——新學跟洋務,原就是一而二、二而一的事情,從今往後,誰敢反對洋務,那不就是在反對皇上?
看來“欲將大筆,重寫春秋”這八個字,也沒有多難!
這樣的好局麵,是自己奮鬥經年才得來的,隻要按部就班地走下去,終有一日,能把心中所想的事,做成了它!這麼一想,多少有誌得意滿之感,覺得可以象詩裏麵的那樣,“我自橫刀向笑”了。
想到這句詩,不由得又把苗沛霖想了起來——這樣一句氣勢磅礴的大作,居然是出自這個土豪之手,實在是匪夷所思,好在後來有譚嗣同的發揚光大,才不至於埋沒在無名之中。
不過人總得有歇口氣的時候,關卓凡這樣想道,奮鬥五載,稍加喘息,似乎也得過去?
之所以要拿這個理由替自己開解,實在是因為最近奮鬥的時候少了一點,歇的時候多了一點,而稍加喘息,則多半是“喘息”在呂氏的房中。
開始的時候,是定了一個“偶爾”的“章程”的,但城東呂氏那處宅子好像一塊巨大的磁鐵,關卓凡很快就陷於溫柔鄉中不能自拔,見兒的,就要往那裏跑。
以致有時候,連正事都耽擱了。
他這樣的情形,時候稍長,連白氏都瞧出了不對頭。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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