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借刀殺人(2 / 2)

“漕運總督吳棠,”關卓凡點點頭,道,“咱們花兩萬銀子,買他一個密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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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許庚身和安德海那裏花錢,自然是為楊坊鋪路,但他們平時是在京裏,總不能平白無故地替楊坊話,必須得有一個人,先從地方上把楊坊的名字報到京裏。有了這樣一個由頭,許庚身和安德海,才好施展。

清製,地方大員為了敘錄有功人員,或者推薦有特殊才能的人員,可以采取向朝廷保舉的方式,分為明保和密保兩種。

同樣有一個保字,但分量卻大不相同!明保是循例保舉,交吏部審議記檔,密保卻是直遞軍機處,由軍機大臣閱過密存,算是一種特重的保薦。

在關卓凡來,現在還不到跟李鴻章翻臉的時候,尤其是李鴻章身後還站著一個曾國藩,更是得罪不起的人,所以他自己,不方便出麵保舉,否則不但容易引起正麵的衝突,而且怕啟動李鴻章的猜疑,危及到辛辛苦苦埋下的黃海清這條內線。

然而找人就找人,何以非得找駐節揚州的漕運總督吳棠呢?對於楊坊的這個疑問,關卓凡有一個法。

“啟翁,吳仲宣這個人,不知你打過交道沒有?”

“當年因為辦刀會的案子,我跟他有過一麵之緣。”楊坊回憶道,“那時他還是清河縣令,官聲似乎也平常,官運也不怎麼好。直到這兩年,不知怎麼忽然紅了,擢了江寧布政使,又署了漕督。”

“這裏麵,當然有個緣故。”關卓凡笑著,“啟翁,你隻當做軼聞來聽——”

那還是吳棠任清河縣令的時候,他的一位故交,湖南道員劉啟光去了世,長子扶棺回籍。喪船抵達清河縣地界時,派人上岸向他通報。吳棠得信後,立即派長隨帶了三百兩白銀作為賻儀,去船上送給劉啟光的兒子。

長隨來到碼頭,看見一艘喪船停在那兒,上前一問,果是某道員之靈,便呈上三百兩白銀作為祭禮。然而船上接銀子的,卻是姐妹兩人。

“那不對,”楊坊聽到這裏,搖著頭道,“豈有長子不出麵,倒讓自己兩個妹妹出麵的道理?必是送錯了。”

“果然是送錯了!”關卓凡笑道,“吳仲宣聽了長隨的回報,亦覺得很不對勁,便派人再去打聽,原來碼頭上的十幾隻船裏麵,竟是停著兩艘喪船,難怪長隨送錯了地方。”

這艘船上停放的靈樞,恰巧也是一位道員,但卻不是湖南陵浦道劉啟光,而是安徽皖南道惠征。他的兩個女兒也是扶柩還鄉,船停在清河碼頭。

這一下把吳棠氣得跌腳,但錢已經送出去了,又是祭禮,怎麼好要回來?先把那個糊塗的長隨罵了一頓,想一想,幹脆來個將錯就錯,送個順水人情算了。於是,他第二又封了三百兩銀子,親自送到劉啟光的靈船上,然後再到另一艘喪船上,祭拜惠征。

惠征的一雙女兒,奉母扶柩,船走到清河縣,已是盤纏將盡,而且人地兩生之中,真有“呼不應,叫地地不靈”的絕望,幾日來都是在船中對坐而泣。現在這位素昧平生的吳縣令不僅送錢,而且還親來探視,仗義到這樣的地步,讓姐妹倆感激得無以複加。旗人有長女持家的傳統,於是做姐姐的,將吳棠的名帖珍藏在妝盒中,含淚對妹妹:“千萬要記住這個恩人,他日咱們若能富貴,一定傾囊以報!”

“真是一段佳話。”楊坊聽得連連感慨,“吳仲宣此舉,雖是無心之美,但上眷顧之下,有這樣的福報,難怪官運走紅。”

“福報是不假,倒也不是上眷顧,”關卓凡笑著,“我猜他那張名帖,至今還壓在長春宮內,聖母皇太後的妝盒之下。”

楊坊先是一怔,緊接著恍然大悟——原來那一雙姐妹,是當今的慈禧太後和醇王福晉!

這一下大吃一驚,不敢話了,心想難怪關卓凡要特地找吳棠來保自己。

“兩萬銀子不是數,”關卓凡知道他聽明白了,平靜地,“不過用來買吳棠的一句話,我看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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