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卓凡擺擺手,示意他坐下,才微笑著道:“不怕打仗,想立功,這是好事。有這樣的士氣,有這樣的決心,長毛哪有打不平的?可是咱們做事情,不能顧頭不顧尾,我且問你,咱們的人、錢、槍,都是從哪裏來的?”
“都是……在上海這裏來的。”
“不錯!上海是什麼地方?是咱們軒軍的老巢,是我關三的大本營。區區一個昆山,一個蘇州,打得下來固然好,打不下來又能怎樣?無非是重新再來一遍。可是上海若有什麼閃失,那就是要命的事情了,所以我當然要拿最好的部隊,守住這一塊地方,看住這個家!”關卓凡拖慢了語氣,漫不經心地問道:“那麼,現在是誰在守上海啊?”
“標下懂了!”丁汝昌激動地站起來,啪的行了一個軍禮。
關卓凡微微頜首,臉色轉為鄭重,凝視著丁汝昌,一字一句地道:“汝昌,你要明白,從你在武昌上船的那一起,我待你,就與張勇和伊克桑,一般無二。”
“標下明白,”丁汝昌低聲道,“汝昌願效死力!”
這一節通了,關卓凡就要交待另外一件事了。他把丁汝昌留在上海,其實是還有要緊的事,要交給他辦。
“汝昌,你原來在長毛的水師裏麵,一共待過三年?”
“……是。”丁汝昌遲疑著。這是他最忌諱的一段過往,為了這個緣故,把名字都改了,卻不知大帥為何這個時候忽然提起?
“你從營裏和那幾艘汽船上,挑上百來號人,最好是有些經驗,學東西快的。”
“是。”丁汝昌複述了一遍,問道:“不知老總要讓他們做什麼?”
“美國人在吳淞口,一直泊有兩艘炮艦,勇敢號和獨立號,是由一位叫做辛格爾頓的海軍提督率領。我通過美國領事查爾斯,已經跟他好了,準予你們輪班上船,由你帶領,學習西洋兵艦的操控和戰鬥之法。”
有這樣的事?愛船如命的丁汝昌雙眼放出光來,又驚又喜,不知美國人為何變得這樣大方。
關卓凡看出了他的疑問,微微一笑,道:“上回華爾成婚,你當我那五萬兩銀子,是白捐的麼?”
原來如此!華爾“大婚”的那一,關卓凡曾經向美國政府,捐贈了五萬兩白銀,當時舉座愕然,誰曾想還有這一層意思在裏麵?丁汝昌把大帥佩服得五體投地,不過解開了這個謎團,卻又有一個新的疑問。
“老總,”他猶豫半晌,還是問了出來:“就算學會了,咱們……也還沒有自己的船。”
“要想學會,那不是一兩的事,談何容易?隻是先盡力熟悉熟悉罷了。至於咱們自己的船……”關卓凡閑閑地,“現在固然還沒有,等到年底,不定就有了。”
大帥有,那自然會有!而且看大帥的意思,如果有了船,是要交給自己來統帶。想到自己居然有可能去指揮一艘西洋兵艦,丁汝昌的聲音都有點發顫了:“請大帥放心,標下一定把西洋兵艦的竅門學會它!”
這句話完,發覺到自己的失態,定了定神,才又問道:“還要請大帥的示,大帥拔營去打蘇州,那麼上海一旦有事,城裏是由哪一位來主持?”
“照道理,我打到哪裏,卞先生的電報線就會架到哪裏。不過雖如此,總還有緩不濟急的時候……”關卓凡點點頭道,“你問得好。我不在的時候,我的藩司衙門,由趙景賢坐衙視事!”
(三更在晚上八點左右。)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