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在那裏不停地內省,麥都思卻絮絮叨叨地一直了下去。
工部局的經費,是來源於租界內的商家,每月所繳納的五十元規費。而隨著道路、橋梁等設施的修建,花錢的地方越來越多,收支不能相抵,便漸漸有捉襟見肘的感覺。巡捕房是工部局的下屬,經費全靠工部局的撥款,大河沒水河幹,如此一來,薪水便成了問題。
英美租界內的巡捕一共是三十一人,全是西捕,總巡是一位從英國來的高級警官,叫做克萊夫頓。原來議定的薪水,是每月一百五十元,可是因為沒有錢,最後給他減到了一百元,剩下的五十元,要求他除了本職的警務之外,還得另外再兼兩項差事,才能發給——其中一項,是要主管道路和碼頭,算二十五元;另一項,則是要替董事會負責開具清單、記賬的工作,也算二十五元。
於是這位可憐的高級警官,不遠萬裏來到中國,一個人要幹三個人的活,才能勉強維持住體麵的生活。關卓凡心想,若是換了張勇去做這個“警察局長”,每月不弄個幾千兩的外快,他都不算是從步軍衙門裏出來的人。
“關藩台,這些事,你可以問問福瑞斯特,他就是從巡捕房,到你的軒軍去的。”麥都思鄭重地完,又拿出了兩張紙,“這是去年八月,我們和吳道台會談的備忘錄,裏麵寫清楚了,上海地方應每月給予工部局五百元津貼。”
你搶了我們的地方去做租界,還要我們給你補貼,數額雖,也沒有這種道理。關卓凡不用問吳煦就知道,這又是中國官員跟洋人打交道時的一項壞毛病——遇見什麼事,被洋人逼不過,就胡亂答應下來,等到別人要求兌現的時候,就拿官場上那一套來逶迤拖延,直到最後生出事來,吃了大虧,再花十倍百倍的代價去賠付平息。
既不知彼,又不知己,既不能審時度勢,又不能臥薪嚐膽,這樣的朝廷,焉有不敗之理?
這筆錢,看來給是要給了,不過總覺不能甘心,想來想去,忽然想起一個主意來。
“麥爵士,既然是租界裏的巡捕,不知道為何要由上海地方出一些錢呢?”
“這是因為租界裏麵,也有很多華人,維護治安的費用,由地方上分攤一些,是完全合理的。”
“那麼,何必一定要用西捕?租界越來越繁忙,巡捕房也總要加人的,既然華人多,招一些華人巡捕,不也是順理成章的事麼?”關卓凡笑道,“一名西捕,薪水要三十兩,一名華捕,十兩工價銀子就打發了。老實聽話而又能幹的華人,有的是!如果是這樣,我們這邊每月的五百元,折成庫平,大約三百八十兩銀子,回頭就如數撥付,另外可以再一次性贈予工部局一千五百兩。”
這個提議很好,工部局的七名董事,一起動了心,聲商量了一會,麥都思道:“關藩台,我們認為這是個好建議,不過這些華捕,最好是由你來舉薦,才能放心。
關卓凡一哂:這些洋人,拿中國的官兒也太不放在眼裏了。笑了笑,沒有話,神態轉為倨傲。
“關大人是朝廷重臣,怎麼能做這種事?”楊坊在一旁幫腔,“可以由地方上身家殷實的士紳來具保。”
“嗯,也好。”麥都思點頭道,想一想,又加上一句:“一定要可靠,聽話,能幹的。”
放心,關卓凡心,我一定替你們找些可靠、聽話、能幹的。
這樣的人,聽在青幫之中,倒有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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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