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麼,機不可泄露。”利賓了一句中文,才又笑著用英文道:“上帝自有安排。”
他的心中卻在想,關卓凡要麼是個妖怪,要麼沒準真的是上帝派來的人。
“那麼請問利先生,我們具體要投資他的什麼業務?”
“他做什麼,我們就跟著投什麼。”利賓咽了一口唾沫,幹巴巴地
從二品的藩司,是目前上海地區最高級別的官員了,因此應該與租界內的領事團,有一個正式的會麵。不論是關卓凡,還是各國駐上海的領事,對此都抱有期待,然而為了一個禮儀上的枝節之處,這次會麵幾乎泡了湯。
問題出在該由誰去拜訪誰上麵——其實也不能是“枝節”,因為外交無事。依照慣例,涉及到租界的事務而需有所洽談的時候,一向是中國官員去到租界,與領事團進行商討,但關卓凡堅持認為,按條約的規定,各國領事與上海道才是平級的官員,現在他以“藩司之尊”,理當高坐衙堂,接受各國領事的拜訪。
這當然隻是一種意氣,實際上是很難做到的事情,到底,外交的背後還是實力。不過這也是一種姿態,要提醒各國領事給予他足夠的尊重。為了這件事,吳煦和楊坊,跟領事團吵吵嚷嚷地打了兩擂台,最後在工部局幾位董事的斡旋下,達成了妥協——由英美法三國領事先到老城廂裏來拜訪關卓凡,但“恰巧”關卓凡不在,於是“遺憾地未能見麵”,然後關卓凡再以回訪的名義,到租界與領事團正式會麵。
也隻能爭取到這個程度了,關卓凡心想:以後,總有一。
會麵的地點定在蘇州河北岸的禮查飯店。飯店的東大廳裏,雖然一共有十一國的領事,但凡事均以英美法三國的馬首是瞻,隻要英美法的三位領事議定,就算是定局。
“關藩台,很榮幸能在這裏與你會麵。”英國領事阿禮國,因為資格最老,所以算是領事團的召集人,先代表領事團做了歡迎的致辭,然後把每一位領事介紹給關卓凡。這些領事,都或多或少地聽過一些關卓凡在宮廷政變中的傳故事,但都是第一次見到這位統兵打贏了上海保衛戰的年輕將軍,因此一麵很客氣地寒暄著,一麵都在心裏評估著他的潛在價值。
關卓凡卻一反交涉“見麵禮儀”時那種傲慢的態度,變得極為謙遜。除了對上海戰役期間,領事團給予官軍的裝備表示感謝外,在與每一位領事見麵握手時,都還特別用英語了一段熱情洋溢的門麵話。這些話還沒有完的時候,領事們就已經開始互相交換著詫異的眼神,大廳裏變得寂靜無聲。
這一段話,並不是泛泛而言,比如他對普魯士的領事,是這樣的:“萊曼先生,我深信日耳曼是一個偉大的民族,普魯士是一個偉大的國家,威廉一世是一位偉大的國王,德意誌聯邦必定會日益強大。”
十一位領事,十一段話,莫不如此。對於這些領事來,一個朝廷官員有這樣的表現,簡直是難以置信——這位關藩台,不僅少見地行握手禮,而且對每一個國家的認識,精準而到位,即使是總理事務衙門專事外交的司官,也不可能有這樣全麵的見識,如果再考慮到他的年齡和閱曆,恐怕隻有用“神奇”這個詞,才能夠解釋了。
這樣一來,對關卓凡的估值就很容易做出了。這個人,既得內廷寵信,又有軍機處的支持,既能帶兵打仗,又有民政上的曆練,既是旗人,又能一口流利的英語,對世界各國均有頗深的認識,自然也是洋務上的幹才……
這個人的前途不可限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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