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上的炮始終沒有響,等到盾車再向前推進一段,就進了死角,城上的炮就算想打也打不到了。奇怪的是,長壕內的軒軍,一槍未發,不知是不是被這些龐然大物嚇得沒了主張。
郜永寬大喜,手上的紅旗一揮,三千名待發的太平軍一聲呐喊,向前衝去,而前方的盾車也猛然加快了速度,向壕溝衝去。等到盾車離壕溝大約還有十幾丈遠的時候,軒軍依舊沒有開槍,卻忽然從壕溝裏猛地甩出了兩三百個海碗大的鐵皮罐子,有不少便滾入了盾車下麵,落地片刻,便紛紛炸開,砰砰的一片悶響。
這些罐子卻不是炸彈——悶響之後,每個罐子裏都開始散發出大量濃煙,便有太平軍的士兵從盾車後轉身跑出來,涕淚交流,咳嗽不止。很快,越來越多的太平軍向後逃了開去,更有的一邊跑,一邊喊:“清妖使妖法啦!”
其實不是妖法,而是一種叫做“臭瓦罐”的東西,由法國人發明。這是個新玩意兒,但華爾卻有些了解,在軍事會議上,特地建議關卓凡購買了三千個,認為這東西對付太平軍的盾車,大概有用,沒想到一試之下,果然效驗如神。
臭瓦罐與後世的催淚瓦斯相差仿佛,隻不過效用遠沒有催淚瓦斯那麼強烈罷了,在野外隻要略過一會,其實也就散盡了,但對於從未見過這種東西的太平軍來,造成的恐慌卻是致命的。玩命退卻的太平軍,迎頭撞上了衝鋒而來的三千人,亂成一團,身後的東北風,亦將煙霧緩緩向他們吹去,又造成了更大的慌亂。
就在這個時候,軒軍開火了,壕溝內和城上的齊shè,將一場戰鬥變成了單方的屠殺,而太平軍對“妖法”的恐懼,還在不斷蔓延,從戰場上潰散下來的士兵,將這種恐懼又在陣中擴散開去,仿佛遠處那緩緩飄來的煙霧之中,有什麼妖魔鬼怪,於是大嘩之下,全軍後撤,退回到結營的白沙崗。譚紹光當對鬆江城的攻擊,前後損失了將近兩千人,就這樣無疾而終。
欣喜若狂的丁世傑,一麵派人出西門,在每輛盾車的車架上灑了火藥,舉火焚燒,一麵派人飛速馳往泗涇,去給老總發電報。而城內的鬆江知府賈益謙,海防同知劉郇膏,更是額手相慶,先吩咐婁縣的知縣劉文身組織士紳和百姓“勞軍”,接著又派了民團出城,搜集太平軍遺棄的槍支彈藥,準備將搜集到的軍械,用來裝備賈益謙的“府兵”和劉郇膏的民團。
李秀成的部隊,每千人之中,大約有一兩百支洋槍,另有兩三百支鳥槍和抬槍,這個比例,比普通清軍為高,因此賈益謙和劉郇膏,對這筆額外的“洋財”頗有期待。丁世傑聽了,到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因為相形之下,軒軍的裝備真是太jīng良了。
“這是應該的,我們就算有軒軍這樣的裝備,也萬萬不能象軒軍打得這樣好。”劉郇膏倒很坦然,“兄弟今是開了眼了,第一次見到仗還可以這樣打,鬆江能守住,全靠軒軍。”
“那也是倚賴兩位支應得當,”丁世傑謙遜了一句,見到站在一旁的婁縣知縣劉文身,想起一件事來,“劉知縣,起勞軍,倒要勞煩你一件事——找人多煮些熱湯,讓城外壕溝裏的兄弟,都能喝上一口,暖暖身子。”
劉文身一口應允。婁縣是鬆江府的“首縣”,府縣同城,這些事,原該歸他辦差。
“賈太尊,克字營還有兩門炮,今晚上,也要吊到西麵的城牆上。”丁世傑又對賈益謙道,“這一兩rì之間,大約長毛還要來攻。”
於是這一夜,將備戰的功夫做得很足,兩門野炮吊上了城牆,缺損的兵員由預備兵補足,苦戰了一的士兵,吃飽喝足,也都得到了很好的休息,隻等長毛再來攻城了。
然而丁世傑這一回判斷錯了,太平軍沒有再攻鬆江,第二一早,卻忽然從青浦方向傳來了陣陣激烈的槍炮聲。丁世傑急派人探查,結果到了上午,便有消息傳來——距離鬆江十五裏外,由先字營協防的青浦縣城,失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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