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目瞪口呆的華爾,再也不出一句話來,轉頭去看楊坊。楊坊卻也隻能一臉訝異地攤開雙手,表示對這些話,聞所未聞。隻有坐在一旁的楊鶯,聽了關卓凡的話,崇拜地看著華爾。
明明應該崇拜我才對嘛!關卓凡心,如果哥不是學曆史的,又怎能把這個洋鬼子的底細,摸得如此清楚?
“現在在中國,我相信你也一定能把我交給你的這一營兵,訓練成一支勁旅。”他微笑著對華爾。
“好吧,我答應了!”華爾站起身來,對關卓凡伸出了手,“逸軒,不管你是怎樣知道這些的,我佩服你!我非常不喜歡你們的文官,但跟你打交道,非常痛快。”
“咳咳,我也是文官......上海知縣。”關卓凡提醒他。
“你是皇帝陛下身邊的侍衛,是軍人。”華爾很認真的。
“那我父親呢?”一旁的楊鶯,漲紅了臉,又氣又急地瞪著華爾道。
“哦……哦……”一直很嚴肅的華爾,麵上居然現出了一絲忸怩的神色,慌亂地道:“楊道台……是例外……”
納尼?關卓凡看看楊鶯,又看看華爾,終於恍然大悟——我真是一頭自作多情的豬!
不好,不好,他心中大呼道,這個嬌滴滴的姑娘,要落在洋鬼子手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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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想到的是,到了第三,楊坊忽然親自來了縣衙。
“逸軒,事情有變。”剛在簽押房坐定,楊坊便皺著眉頭,“洋槍隊的兵費,隻怕有麻煩。”
“怎麼?”關卓凡吃了一驚,“是一時募不足款項麼?”
“倒也不是募不足,隻是那邊……”楊坊用手往東的方向指了指,“讓我把募款的事,先停一停。”
東麵,自然指的是縣城東大街上的道台衙門了。這麼,吳煦在洋槍隊的事情上,有了變卦。
“原來是這樣。”關卓凡有一樁好處,就是每逢大事有靜氣,當下不動聲色,輕聲問道:“啟翁,可知道是為了什麼?”
“聽,是在上海的林下大老們,對洋槍隊這件事,有不同的想法。”
關卓凡明白了。林下大老,是楊坊一個委婉的法,本意是指退休的高官,所謂“退居林下”的意思。眼下滯留在上海的大員雖然不少,但大多卻不是真正身在“林下”——有的是赴任或者述職的途中,道路為戰火阻斷,不得不暫居於此,有的是做官的地方,為長毛所占,隻能無事閑居,更有的是喪城失地,從長毛的兵鋒底下逃到這裏來的。他們的手裏雖然一時沒有實權,但影響力極大,吳煦隻是一個四品道台,對他們的意見,不能不有所顧忌。
關卓凡在心裏盤算了一會,知道這件事還是得先見過吳煦,把情形弄清楚了,自己才好有所主張。於是送走了楊坊,坐上官轎,直奔道署。
吳煦自然知道他的來意,延入內室,沒話,先歎氣。
“唉,逸軒,這是真正想不到的事情。”他擺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在上海的幾位大老,都覺得用洋人來打仗,於理不通,於禮上亦有悖,是萬萬不可行的事。”
關卓凡心中冷笑:到了這種時候,還在糾纏理和禮,倒不如請他們去到長毛的軍營,講理講禮,看看能不能得李秀成“放下屠刀,立地成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