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宮閨私語(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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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整個後*宮之中,皇後是懿貴妃唯一敬服的人。按照禮法來,皇後與皇帝,乃是敵體——這個“敵體”,不是敵人的意思,而是指身份上的平等。皇後是皇帝的正妻,有統攝六宮的權力和責任,而其他所有的嬪妃,在身份上都隻能是妾,即使是皇貴妃,也不例外。

懿貴妃的名份是“貴妃”,比之皇貴妃,尚要低一個等級,但她對皇後的敬服,倒不僅僅是因為身份上的差異。皇後雖然比她還著一歲,但為人中正平和,少有發脾氣的時候,處分事情,也總是據理而行,讓人心服口服。而皇後對懿貴妃,更是格外曲予優容——畢竟是她誕育了唯一的皇阿哥。在她失寵的這些ri子,皇後對她的關心與照顧,與往ri裏分毫無異,這些都讓她分外感激,與皇後之間,也就有了一份真心實意的姐妹之情。

“姐妹”之中的姐姐,無關年齡,自然是皇後。懿貴妃依禮給皇後請了安,乖乖地坐在了下首。皇後看她的樣子,知道她有話要,微笑著問:“怎麼啦?”

“皇上的病,好像又重了。”懿貴妃把安德海替她打聽來的消息,告訴皇後,“昨又傳了太醫院的李秋生來請脈,出來的脈案,聽不怎麼好。”

皇後臉上的笑容不見了:“李秋生怎麼?”

懿貴妃歎了口氣,:“還不是清心靜養幾個字?明知做不到的事情,也沒有用。”

皇後默然。鹹豐自從到了熱河之後,焦頭爛額於國事的困頓,心灰意冷之下,竟有點縱yu自戕的兆頭。明明自己身體有病,卻仍是內幸嬪妃,外獵民sè,幾乎沒有一ri停歇。皇後和皇帝的夫妻感情很好,勸過幾次,鹹豐當麵也肯聽,然而過不了幾ri,便故態複萌。皇後是個生ing敦厚的人,見他這樣,心中著急,卻也沒有更多的辦法。

“載垣、端華這兩個,也太不像話。”皇後憋出這麼一句話來。她一向知道這兩個人,大事做不來,但在哄著皇帝行樂上,卻每每別出心裁。

“誰不是呢,”懿貴妃附和了一句,想一想,又跟皇後了一件秘聞:“聽前些ri子,他們還給皇上弄了一個徐寡婦來……”

“什麼徐寡婦?”皇後大驚失sè。

“又能是什麼正經的,還不是……”懿貴妃到這裏便住了口,兩人臉上都是微微一紅。皇帝喜歡床上的新鮮花樣,早已不是什麼秘密,隻是這種床笫中的事,兩個年輕女人之間,沒辦法得出口。

“唉,要是回鑾就好了。”皇後微微歎息。回到京城,宮禁森嚴,便決不至於讓皇帝再這樣胡鬧。

“肅順怎麼肯?”懿貴妃看得更透徹一些,冷笑著,“在這裏多自在,宮裏宮外,什麼都是他了算。”

“要肅順,把持得也是略略過分了一點,”皇後頜首道,“不過人無完人,政務軍務上的事,還是得靠他為皇上分憂。”

懿貴妃替皇後裝了煙,聲道:“能分什麼憂?前兩,為了關外馬匪的事,皇上把直隸提督、奉將軍都大罵了一頓。我看折子,幾百個馬匪,從喜峰口進了長城,又過了遵化、延田,現在竟不知到竄哪兒去了!就隻有幾百號人,肅順便眼睜睜看著,一點辦法也沒有。”

皇後雖然不懂軍務,但遵化延田離京城和熱河都不遠,這個總是知道的,心中憂慮,一時沒有話。兩個人便這樣坐著,密密地又聊了半,一直到宮門快落匙的時候,懿貴妃才辭別了皇後,由安德海等幾個太監宮女跟著,回了儲多宮。

安德海伺候完差使,退了出來,到外殿找到一個相熟的蘇拉。明是二月初一,年就過完了,有一件事,已經想了幾,要趕在宮門落匙之前辦一辦。

“你到如意洲的步軍衙門馬隊,找一個叫關卓凡的千總。”他拿了一兩銀子給那個蘇拉,囑咐道,“就我明在西角門請他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