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酒你大約是看不大上眼的，”關卓凡笑道，“法國酒吧！嗯，今兒個高興，白蘭地吧！度數高些，帶勁兒些！”
“美國酒也好的；”敦柔公主微微一笑，“再者了，咱們現在正跟法國人打著仗呢！”
“有什麼關係？”關卓凡道，“該打的仗打，該做的生意做——兩下都不耽誤！”
頓一頓，“‘師範館’那班人，連‘凱旋門’都搬過盆兒胡同了，一支法國酒，算得了什麼？”
敦柔抿嘴兒一笑，轉頭對侍女道，“幹邑吧！”
“是！”
酒取了上來，侍女開瓶，敦柔公主親手替丈夫斟上了，再替自己斟了半杯，端起酒杯，“我再替王爺賀喜——請王爺滿飲此杯！”
關卓凡笑著同妻子碰了碰杯，一口幹了。
敦柔公主慢慢兒的也幹了，放下酒杯，蹙眉笑道，“這個酒，我喝了這幾年，還是喝不大習慣；不過，目下，王公宗室裏頭，喝洋酒的，卻是愈來愈多了，隻是——”
打住。
“有什麼話——公主請！”
“我在想，”敦柔公主道，“這個酒，咱們自個兒能不能釀呢？不然的話，這個錢，不都叫洋人賺去了？”
關卓凡微微一怔，眼中隨即放出光來，輕輕一拍桌子，“哎！你得對！這個事兒，我怎麼就一直沒有想起來呢？——辦了那許多的廠子，怎麼就沒有想過辦一間酒廠呢？”
“王爺要辦的大事兒太多了！”敦柔公主道，“辦酒廠，到底不比辦鐵廠、船廠，不算什麼經國要務，一時半會兒顧不上，也是很自然的。”
關卓凡微微搖了搖頭，“也不能不是‘經國要務’——曆朝曆代，都有‘榷酤’一，酒，其實事關國計民生！”
頓一頓，“你這個主意好！這個酒——”著，拿手指了指擱在旁邊案幾上的那瓶幹邑白蘭地，“咱們自個兒，當然也能釀！中國又不是種不出好葡萄來！——你的對，這個錢，不能都叫洋人賺了去！待同法國人的這一仗打過了，咱們就來辦一間酒廠！——專門釀洋酒！用法國人做技師！哈哈！”
敦柔公主奇道，“王爺的意思，這個酒——白蘭地，也是葡萄釀的？”
“是呀！”
“哎喲！我還一直以為，隻有紅葡萄酒才是葡萄釀的；白蘭地——是糧食釀的呢！”
“都是葡萄釀的；”關卓凡道，“隻不過，紅葡萄酒的葡萄，隻發酵，不蒸餾；白蘭地的葡萄，發酵過了，還要蒸餾，因此，度數更高，看上去，也不大像葡萄酒——不是紅色的嘛！”
“我可算長見識了！”敦柔公主含笑道，“到底還是王爺淵博！我可是糊裏糊塗的喝了好幾年的‘糧食酒’呢！”
著，掩口葫蘆。
“到時候，”關卓凡興致勃勃的道，“咱們自個兒釀的白蘭地，就叫做……‘敦柔公主白蘭地’！”
敦柔公主一怔，隨即嗔笑道，“王爺笑了！哪兒能這個樣子？這算個什麼？”
“怎麼不能？”關卓凡道，“法國的幹邑白蘭地裏頭，有一種，叫做‘拿破侖’的——公主曉不曉得？”
敦柔公主搖了搖頭，“我可沒有王爺這般淵博！”
“拿破侖一世——就是拿破侖三世的叔叔——在位之時，”關卓凡道，“法國有一家酒商，叫做庫瓦齊埃的，向皇上獻上自釀的白蘭地，拿破侖一世大加禦賞，並欽定其為內廷供奉，從此以後，庫瓦齊埃出品的白蘭地，就以‘拿破侖’自謂，曰‘拿破侖白蘭地’了——你看，拿破侖，那還是皇上呢！”
敦柔公主輕聲一笑，“王爺也了——人家那是皇上！我，算個什麼呀？”
到這兒，心中突然莫名一跳：皇上？我？……
關卓凡可不曉得妻子在想什麼，繼續的高興，“在中國，敦柔固倫公主的名頭，不比法國皇帝好使？——就這麼定了！”
敦柔公主微微的偏過頭，覷著丈夫，微笑道，“看來，今兒個，王爺的興致，真的是很好啊！還拿我開起了玩笑？”
頓一頓，“哦，對了，在院子裏的時候，王爺，‘還另有一個高興事兒，吃飯的時候再’——到底是什麼高興事兒呢？”
“你看我！”關卓凡輕輕一拍自己的腦門，“的高興，差點兒把這個給忘了——”
頓一頓，“嗯，過兩，白氏就到埠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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