綾玉一直在等這個消息,而這個消息已經來了,手往前一招,從袖口脫出一張黃紙,它浮在她的麵前,她再用手往前一拂,便見黃紙光芒大作,憑空映出一行字:“韓霄奪府,白公已死!”
看到這一行金燦燦的篆體,就算是抱守道心的綾玉,內心也不由感到一片冰涼,臉色微變。
等她微微緩過神來,便下意識的扭頭看向李扶風,那裏,他正站在亭子裏,看著季四春編梨花花環。
他原本隻是一個看客,但季四春卻興致勃勃的說她也教他編,她說,把這個帶在頭上會讓你變得更好漂亮,又想是不是詞不太準確?又吮一下指背,說會讓你變得十分瀟灑。
他說,她今年不是已經十四,怎麼還玩小孩才玩的戲物?
她稚嫩的臉龐揚起笑容,帶著少女的青澀,說:“才沒有,我從教書先生那裏學到,它是對尊敬之人或神聖之物表示敬意,或是給戴者之人祈求平安,是流傳許久的習俗,而且最重要的是,這是我的心意……”
看著她的眼睛,能看到一片清澈,李扶風所來沒有見過這麼漂亮的眼睛,就像兩顆稀世的寶石。
“那你教我來。“李扶風在季四春身邊坐了下來。
季四春立馬粲然一笑,兩個小酒窩又露了出來,仿佛就這一刹那,感覺這滿庭的梨花開得更加動人了。
夜晚不知不覺就已經來臨,就像在漲潮不知不覺就蔓延了整片天空,仰頭望去,就像青黑色的霧。
不用等太久,甚至不需要半柱香的功夫,月亮就能從雲層裏冒出來。
李扶風站在瀑布前等芸青,而季四春趴在亭子裏的石桌上,頭枕著雙臂看著遠方梨樹下的李扶風和綾玉,他們兩個人站在那裏一動不動,不知道在交談什麼,好想知道。
“你似乎有話想對我說?”李扶風查覺到綾玉的欲言又止。
”我隻是在思考怎麼開口,”綾玉一手屈食指,放在胸前,“你想怎麼安頓季四春,也就是季布的妹妹?”
“我想把她帶去仙女潭,那裏的學府很適合她,我手裏正好有一千兩。“
仙女潭,半隱玄地,不少說書人口中的脫俗聖地,那裏雲集女修道士,自然精怪,那裏人傑地靈,元氣充沛,季四春在那裏生活,定能學到好多東西,獲得屬於自己的機緣。
“再然後,”綾玉接著他的話說下去,“然後你會回京城複命,然後你會死在某次任務中。”
“我遲早都會死。”
“隻是不會死得那麼早,還有一年的時間,你可以跟她一起遊曆大江南北,也可以見識見識北方的銀龍雪舞,萬裏雪飄,也可以見識見識南方的水天一色,山青水秀,死得那麼早,你不覺得有些可惜嗎?”
“是有些可惜,可又什麼辦法,我們肩上扛的東西跟別人不同。”
綾玉等的就是這句話,她立馬開口說道:“那我告訴你,白公死了呢?”
說完,綾玉把今天得到的信息重新用符籙顯現,看著金燦燦的字體,李扶風的氣息在一刹那出現了紊亂。
他們原是國柱公門下的“濟世四子”,分別是雷刀季布、靈鶴綾玉、炎虎韓霄、劍首李扶風、他們的任務原本是替朝廷刺探情報,激濁揚清,但夏國與武國的戰爭爆發,為了守護國門,為了激揚國威,為了鑄就無往不利的器,白清元於四年前在邊疆招納他們,讓他們在戰場上奮勇殺敵,讓他們撕碎敵首的身體,成為敵軍不敢靠近的噩夢。
沒想到這仗剛剛打完,死的死,傷的傷,還沒有來及論功行賞,就兔死狐悲,淪為一片淒涼。“他是怎麼死的?”李扶風問。
“這幾個字還不明顯?韓霄把白清元給殺了,自己成為了國柱公,其實早在半個月前,韓霄就誣陷白公勾結武國叛國,把他打入死牢,他死,早就在鐵板釘釘的事,”綾玉輕描淡寫的把它給說了出來,情緒也早已沒有一點波動,“國柱府裏,也就你是最後知道。”
戰場的撕殺讓李扶風麵臨任何事情,都能平穩自己的心,雖然他的心裏對此事極為憤怒,他問:“那你來找我究是何事?”
“白公叫我通知你去殺了韓霄,他知道你的劍斷了,為了殺季布。”在綾玉的印象裏,白清元不是那麼容易相處的人,不苟言笑,整日板著一張臉,還有些迂腐。
在戰場上,逃跑後退者,殺,在冰天雪地裏,毫無棉衣的情況,毅然前行一百裏。
權貴子弟上戰場,視如兵卒,死的傷的,碰見尿褲子的,想要回京城的,也隻會一腳把他們踹得狗吃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