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蟄,牛毛細雨從陰色天空緩緩飄下。
城裏,來了一個奇怪的人,似乎是一名劍客,手裏握著一把劍,卻是斷的。
劍柄銅鏽上麵斑駁洗不了的血跡,劍身殘破不堪顯著大大小小的米粒的缺口,應是浴血殺敵時留下,如果它是一個男人,那必定是滿腔熱血又要行將就木的劍士。
從四麵八方圍來十幾名頭帶鬥笠的劍客,都把銀晃晃的三尺劍斜在地麵,並緩緩抬起指向他:“你犯下罪行,你無處可逃了,李扶風。”
“我沒想逃……”李扶風淡淡的搖了搖頭,任由潤雨拂臉,帶起絲涼,“握劍三載,終歸一命。”
“既你準備赴死,又為何力斬天雷塔?”揚州刺史王嘯平迎麵走了過來,“那可是我們鎮邪之塔,豈容爾等用那把破劍破開?”
“還折斷了劍身,真是不自量力,看在你曾參軍報國的份上,如你棄劍認錯,甘受懲戒,我或可饒你一命。”
“我沒有錯,我為何要認?”李扶風反問他。
“愚拙子弟,修劍三載,連入道未可,取你性命,不過一刹之間。”
修道先要入道,而未入道者,未誕歸元之氣,如凡夫俗子隻餘氣力。
而這一方劍客已是入道,這揚州刺史更是乘飛期的大守。
想要殺這李扶風,簡如手握浮水,隨手可覆之。
可笑這李扶風,還想用手中那把破劍劈開天雷塔,真是癡人說話,落得一個貽笑大方的下場。
“我可以死,但不是現在死,更不會死在你的劍下,”李扶風凝目看向矗立在河邊的天雷塔,“我若不一劍斬開,那這塔遲早也會崩析,它遲早也會跑出來,禍亂蒼生。”
這李扶風怕是修劍成癡,得到了腦疾,王嘯平冷聲說道:“真是一派胡言,這塔有國柱公白清元的玄敕咒加持,穩堅如此,怎麼會被它給衝開,稚子,我怕你是被邪妄入體,已經無可救藥……”
“我看還是讓你早歸黃泉!”王嘯平說完,一劍便朝李扶風的喉嚨刺去。
“轟!”就這時地動山搖,固若金湯的天雷塔開始搖搖欲墜,也把王嘯平自信的話語無情的打破。
天雷塔建成不過雙年,並由國柱公白清元親引天雷鎮守塔內邪物,連五載未過,塔內雷力正盛,這天雷塔怎麼會有崩壞的跡象?!
天雷塔,四方樓閣式磚塔,高約十一丈,並有四方手腕大小的鐵鏈銓住四角,呈鎮妖鎮邪之威武卦象,遠遠望猶如伏魔巨擘。
它是王嘯平心中的鎮城巨神,守衛揚州城的唯一支柱,這鎮城巨神焉能倒去?那對王嘯平的衝擊無比巨大,就像被雷劈一般,瞬間枯如槁木。
天雷塔像被開山斧劈開,從中間裂開一道裂縫,與此同時,席天席地的紫色魔氣便從塔裏無盡的湧出,還伴隨著電閃雷鳴。
魔物出世,飛鳥盡散,自然之靈皆斂息發抖,渾然僵蟲,這幾個呼息間,便是一幅災世的景象了……
“邪魔出世,於劍入道,寧以義死,不苟幸生,而視死如歸!心如劍銳,身如劍法,疾!”王嘯平強忍心中的駭意,把持自己的道心,震臂一呼,而引手中銀劍,禦劍飛行,直射天雷塔。
而未到乘飛期的劍守,也運起浮光掠影之術,紛紛化作一道殘影,踐水點地,朝快要崩壞的天雷塔湧去。
劍道萬千,化千為一,恪守唯一,其劍道祖師留下的道義:“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匡扶天下正氣,除魔衛道!”
隻見十幾名劍守,以大無畏的氣魄衝進天雷塔內,而就這時從塔內響起喧天的笑聲,猖獗無比:“哈哈,爾等宵小也敢攔我,天要殺我將它斬於刀下,你們要殺我,我要將你們挫骨揚灰!”
接著從這塔內又激濁一股紫色魔氣,把王嘯森一幹劍守給擊退出去,而這魔氣張牙舞爪似要把這天地也要給染黑,真是可怕之極。
王嘯平被擊落在河堤,用手抓住柳樹樹幹才堪堪穩住身體,而這時五髒湧動,身體不停的痙攣,喉嚨一甜,從嘴裏吐出一口鮮血,接著失魂喃念道:“兩儀天雷,這是兩儀天雷,這道法,它怎麼會,怎麼能把天雷塔的天雷化作己用?它明明是魔物啊,它是明明是於天地不容的魔物啊!”
王嘯平的頭發變得蒼白,皮膚已可見的速度變得蒼老,短短幾個呼息的功夫,他便從壯年變成耄耋之年,這是那魔物的“道”在作祟,天地無容,無情無義,萬物歸於荒蕪!
完了,揚州完了,王嘯平不禁大呼焉:”天要完我蘇州城!”
魔氣氤氳,魔物藏於魔氣內,並凝聚一個碩大鬼頭就朝王嘯平衝來,而王嘯平已經做好就道身隕的準備,因為在他眼裏,在這揚州城裏已經無人力挽狂瀾,這魔物實在生得強大!
“叮!”李扶風揚劍而起,衝到王嘯平的麵前,麵對那團襲來的鬼頭傲然挺立:“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無知小兒,亡你蘇州城先要過我這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