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當鋪門開著,沒有燈火,屋子裏漆黑一片。
沈方鶴站在門口,輕輕的在門框上敲了幾下。
沒回音,是屋裏沒人還是有人但是人家不肯理他。
沈方鶴又敲了幾下,作為一個出入千家萬戶的郎中,這些禮數是一定要遵守的。
還是沒回音,房間裏黑黝黝的,開著的門就像一張張開的大嘴,隻怕一合上就會把沈方鶴吞入腹中。
沈方鶴皺緊了眉頭,心道:屋裏沒有人?
沈方鶴錯了,當手中的火折子亮起的一刹那,沈方鶴才發覺自己錯了,屋裏有人,還不止一個,兩個,兩個人,至少不久的以前他們還是人,這會兒也能稱作人,隻不過要在前麵加個“死”!
死人!
屋裏的兩個人都已死了,麵色鐵青雙目突出,嘴角流出了烏黑的血漬。
兩個人都不是張憐兒,也不是猴八賴,沈方鶴突然很害怕,害怕屋裏還有第三個人,最怕的是發覺張憐兒的屍體。
還好,屋子裏沒有別的人,也沒有別人的屍體,屋裏沒有,後院也沒有,當鋪裏空蕩蕩的,除了那兩個死人別的東西都沒有了。
死的人不是滕一本,滕一本去了哪裏?屋子裏的東西是誰弄走的?
沈方鶴在黑暗的屋裏呆愣了好一會兒,猛然想到了一件可怕的事,剛才路過古玩店時店裏好像……
古玩店。
沒有燈,漆黑一片。
屋內沒有人,連死人也沒有。
祁鳳鳴不在,是死是活不知道。沈方鶴懸著的心放下了一半,隻要沒看到屍體就證明他還活著,這就夠了!
這世上還有什麼東西比活著珍貴,哪怕是金銀成山,對一個死人來說又有什麼意義!
人不在,店裏的古玩可是一件沒少,這說明什麼,人走得很急,急到了沒功夫收拾東西,也可能不是自己走的,也許是被人擄走的。
滕一本與祁鳳鳴都不見了,莫非是慶安小王爺的事?
沈方鶴亂了陣腳,不知該怎麼辦好,追?又往哪裏去追?
呆了好一會兒,猛地又想起了一件事,麒麟雙尊,醫館。滕一本不在當鋪,祁鳳鳴不在古玩店,那去了哪裏?這節骨眼上當然是去藏寶地了。
麒麟雙尊究竟是藏在了哪裏?兩個地方,不在洛家就在醫館。那日洛家父女說麒麟雙尊被從醫館取走了,隻怕也是個騙局,麒麟雙尊沒有被取走,一定還在醫館中。
街上沒有了行人,殘月如鉤,灑下一抹冷冷的光輝。
看到了月光,沈方鶴突然想起了洛月,都說洛月的刀像月光一樣無孔不入、無處可躲,也看到過洛月的出手,還真沒看到過刀的樣子,甚至連刀是黑是白都沒看清楚,隻看到了刀光,如閃電、如月光一般清冷的刀光。
刀是白的,隻有白的刀才會發出白的光。
就像棺材永遠是漆黑的一樣,隻要人不是死的太急,棺材總是會漆成黑色的,白茬棺材是很少有人用的,那是對死者的不尊重。
沈方鶴看到了棺材,棺材就放在醫館的門口。
七口棺材,漆得漆黑的棺材。
看到棺材,沈方鶴猛然想起了梅園,那晚在梅園中看到的也是七口棺材。
這七口棺材是誰拉來的?又是為誰準備的?為洛家?還是洛家給別人準備的?
醫館門口的街道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所有的店鋪都關緊了門,連一家亮燈的都沒有。
一片雲飄過來遮住了殘月,沈方鶴心裏不禁浮出了一句話:月黑風高殺人夜!
“先生為什麼不進去?”
正愣神間,身後傳來洛月的聲音,一回頭,洛月如幽靈般地從棺木後麵走了出來。
“我是不是走錯地方了?這兒幾時改棺材鋪了?”
洛月大眼含笑:“過了今天醫館還是醫館,隻是……”
沈方鶴接道:“隻是醫館還有沒有郎中就不好說了!”
“我相信會有,一定會有!”
洛月的口氣很堅定,黑暗的夜色中一雙眼睛閃著亮光。
沈方鶴沒說話,因為他看到了一個人從醫館裏走了出來,誰?洛孤雁。
“兄弟去哪裏了?”
“去當鋪看看。”沈方鶴知道瞞不過就幹脆實話實說。
“一個破當鋪有什麼好看的?當鋪裏走病人?”
洛孤雁搓著手,緩步走到了門口的棺材旁邊,一隻手搭在棺材上,眯著笑眼看著沈方鶴。
“沒有,有死人!”
沈方鶴眼神冷冷的盯著洛孤雁,想從那張臉上挖出一點什麼來,可惜天太黑,看不見洛孤雁的表情。
隻聽得洛孤雁幽幽地歎了口氣:“人總要死的,兄弟別難過了,待會兒哥讓人買兩副棺材送過去。”
“這裏不是有棺材嗎?”
“這裏不行,”洛孤雁撚著臉上的短須,“這裏剛剛好夠用。”
沈方鶴明白了,原來這棺材是洛孤雁準備的,為誰準備的呢?不知道有沒有自己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