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諾安氣喘籲籲地在荒野上跋涉,她把毛衣脫下蓋在頭上擋住頭頂烈日的鋒芒,這讓她的臉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她感覺自己身體的水分又多流失了一點。即便如此,她也不想讓自己的臉和脖子直麵灼熱的陽光。她感覺自己的臉熾熱無比,有種被針刺的疼痛。她的皮膚被曬傷了,毫無疑問,她想。當她翻過雜草蓬生的亂石堆,她終於看到不遠處的小山坡上有一棵長得歪歪扭扭的樹。樹葉不多但好歹樹下有一片綠蔭。那是個非常理想的休憩點。
當她走到樹下時幾乎立刻癱倒在地上。她這時才感覺乳酸在自己小腿裏翻湧堆積的那種酸爽感,而她的腳底板已經被踐踏到麻木了。她躺在地上大口喘著氣,等恢複點力氣才坐起來慢慢挪到樹根處,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舒展自己的腿。她背貼著歪脖子樹,即便樹上的樹瘤硌得她脖子不舒服,她也不想再移動分毫了。終於等到風從荒野上吹來,吹得樹葉嘩嘩響動,也吹散了她身上的一點熱氣。
她抬頭看著藍天,這麼好的天氣,她應該跟朋友約著去pub喝一杯,而不是在荒原一個人抓瞎走了一個上午隻是想找個水源喝一點水。天知道,她現在不是被熱死就是要渴死了!她舔了舔已經皸裂起皮的嘴唇,事情到底是怎麼發生的呢?
朱諾安回想這三天的經曆,想來想去隻能用魔幻來形容。是的,她到這個鳥不拉屎的鬼地方已經三天了。
她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她記得大前天隻是一個在圖書館日常趕due的一天,她看文獻看到疲困於是在桌上趴著睡了一會兒。後來她是被耳邊的鳥鳴吵醒的,她意識模糊動了動身體,卻感覺自己並不是趴在桌上,而是整個人伏在地上。她立刻睜開眼,困意當即就去了大半,她居然俯臥在青苔叢生的石板上!
朱諾安腦子嗡嗡作響,她深吸一口氣,緩緩起身。她身上的衣服還是在圖書館的裝扮,上衣一件白襯衫外套一件棕色毛衣,下裝是卡其色的西褲和小白鞋,隻不過沾染了泥土,顯得有點狼狽。她狠狠用手洗了一把幹臉。她掏了掏褲子口袋,宿舍的房卡和鑰匙還在。她又看了看手表,好家夥,現在是早上10點。
朱諾安環顧四周,這是一個非常安靜甚至可以說是黑暗幽深的小巷,兩邊的石塊累疊著,看不到牆上的窗戶,天光就從頭頂泄下一線。她好像聽到了有吵雜的人聲,她沿著青石板朝光亮處走去。當她走到小巷的盡頭,喧鬧聲大作,天光刺眼,她忍著眩暈慢慢睜開眼睛。
這是怎樣一幅畫麵啊!並非場麵如何宏大壯觀,事實上這就是一個在陡坡上的小集市。小攤販們在主幹道旁卸下木板推車向行人兜售叫賣他們的瓜果蔬菜和糧食。令朱諾安震驚的是人們的衣著。小販中,女人頭上圍著頭巾或戴著棉紗帽子,身上穿著長長的高腰連衣裙再係條圍裙。男人也都普遍戴著帽子,身上穿著襯衫和馬甲和褲子,腳上踏著皮鞋。而集市來往的行人有的婦女戴著簪花帽子,手上挎著藤編竹籃。有的男人戴著高高的圓頂帽,手裏拿著手杖。
這個場景朱諾安在各種歐美古裝影視劇裏見到無數次了,她恨不得給自己掐人中,這穿越的餡餅砸得她頭昏腦漲。她沒有莽撞地踏出小巷,而是躲在陰影裏觀察,隻能感歎萬幸沒有穿到中世紀,憑借她的服飾史知識,人們的裝束很明顯是帝政時期服飾,那麼她穿越的時間點應該在拿破侖登基之後。
她長舒一口氣,鑒於她穿越前在英國留學,那麼想必現在也是在英國的土地上,近古英語跟現代英語大差不離,存活難度不至於太大。她腦子裏飛速過了一遍曆史知識,按推算,現在應該是喬治三世執政,美國已經獨立,拿皇在歐洲打得火熱也不關她屁事。現在得想想自己怎麼活,她或許可以回中國?不,現在是清朝,回去又能怎麼樣呢。或者靠東方熱在英國發一筆財?像她看過的那些曆史穿越的小說女主一樣大開金手指?哦金手指,說不定自己身上還有係統呢……
喂?係統?怎麼開係統來著?
正當朱諾安想入非非眼神放空的時候,她卻沒有注意到小巷口邊那家小販的小兒子已經注意到她這個在陰影的人形輪廓了。那個孩子蹲在不遠處看著她,然後他的臉色越來越恐懼,最終他眼睛含著淚水,跌跌撞撞地找到自己的父親,抓著父親的褲腿說,“爸爸!那裏有鬼!小巷裏有鬼!”
“嘿!!!”
朱諾安被一聲大吼嚇得渾身一激靈,頓時回過神來。怎麼回事?巷口外站了好幾個人,其中一個男人手拿著犁耙對著自己。
“你是什麼人?!快滾出來!”
為首的這個男人衝自己大喊大叫,可是她一點也聽不懂他在說什麼。怎麼回事?!難道這裏不是英國嗎?農夫見那團人影沒有動作也沒有回話,於是又喊話道“別裝神弄鬼!快出來不然我動手了!”集市上的人們聽聞這裏的動靜都聚在這個小巷口。朱諾安看著巷口密集的人群和他們一雙雙眼睛,隻覺得麵對豺狼虎豹,她心跳如雷,嘴裏發不出任何聲音。她想她絕對不能現在出去,會死的。她慢慢地腳步後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