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紀十國,五十五年。
嘩嘩嘩……
仲夏的夜雨浩浩蕩蕩地撲下來,打落在煜霄王宮的紅牆上,高樓上,亭閣上。
丫鬟、侍女抱銅壺燈慢行,在如帶的長廊上,迂回曲折,到了岔處便長隊分散,各自忙碌著。
一襲玄色五爪龍袍,長身而立,望著樓閣外雨景的人,乃紫虛國第十二代君主,俊美高挑,勢氣威嚴。
眼神中一陣深沉的犀光閃變,似是不甘,盧臨道:“都到齊了嗎?”
此話一落空氣中寧靜的莫名凝窒。
靜謐的此刻,是他內心好幾天來的掙紮,這裏有的是上一代君王留下的輔佐大臣。可惜,他留不住。
所有臣子成半圈拘著身子,齊齊候立在他麵前,不明君主傍晚突然召集大臣有何要事,臉上各自拂過一道迷茫,等待他抒言。
駐立最前的一位大臣恭謹回道:“到齊了。”
盧臨負手漫步,樓廊上輕細的步子聲,讓人聽不出他此時的心境,他隻道:“他們已經察覺了。不僅察覺,甚連成一氣,近日夜裏便會有所暗動。”
鄰周九國早早蠢蠢欲動,七年前便有向他國伸出魔爪吞並之心,本欲從本國邊緣禍亂,奈何當時都各有力敵,這才不得不放棄荒唐的野心。誰知,就在這七年來,他們竟沆瀣一氣,朋比為奸,站上同一陣線,統統向紫虛國看齊。
一位玄色袍服臉上幹瘦的官員,手持笏板,激動的提高了聲音:“可是因為前年抓的那些賊人!”
提起九國之人便聯想到掠賊九國,紫虛國官員同百姓是同仇敵愾,憎厭那些越是國力昌隆,越是在他人家園掠脂斡肉的國家。他們每年都會輪番在邊界上作出略地動作,導致紫虛國不得不耗材耗力,每年都與他們殊死一搏,邊界上廝殺一場。
另一位玄色袍服臉上勻稱的官員,連手上的笏板,都隨之激動的一塊在顫動:“大不了同他們拚了!”
紫虛國不盛產金鋼石,人丁也平平,但相較於其他國家卻是物質廣博,地下金銀礦物多不勝數。最關鍵是,這裏的百姓上下其心願服兵役,踴躍參軍勿須征製。所以不興旺的人丁也造就了,紫虛國兩百萬雄師大軍。而麵積較於某些鄰國也為大,足有二十五萬平方千米。九國之中,隻有一國與之麵積無甚差別,有三國兵力同紫虛國鼎足而立。
戚大臣俯視地麵歎息道:“臣明白了君主的意思。可是君主打算怎麼辦?”
大雨磅礴,時而劈出哐啷一聲巨響閃電。
閃電陣陣照映在盧臨詭異而又堅毅的臉上:“孤要放爾等離去,走的越遠越好,順便為孤疏散這裏的百姓。
至於孤,用不著眾人操心。”
宮中生活雖錦衣玉食,可這些年他沒有一日清閑,下頭一有急報,他第一時間就要拆看。奏章也是連夜也要批完。古有雲:勤政以固江山,善政以富萬民。可是他卻常年活在左支右絀之下,到如今,還沒有一個好結果。
尹大臣聞言震驚道:“君主!不可!臣等萬死不辭,願共進退。
臣等活著便是為承諾先王,跟隨輔佐昭承君哪。”
眾先王壽命皆不長,均不到花甲之年,甚至有的不惑將滿就離去,據說是因為紫虛國靈氣太盛,因人而異,依體質或情緒不同而定,會出現多種症狀,最後導致氣血紊亂,長久不治而死。但能夠承受的,相反則會受益,力氣大或至百歲壽齡。
不過待到昭承君時,子嗣就隻剩他一個,先王特別交待,眾臣無論如何要特別照扶,保他長命百歲。可是多事之秋,沒想到最終還是保不住,而他才三十正茂之期。
郎大臣偷偷的老淚縱橫,許久才道:“臣也是,臣願跟隨君主,生死共進。
其實老臣已派人打聽東城消息,聽說東城已空,老臣便料到君主的意思,也料到了現在的情況。”
聽聞此說,眾臣皆一臉恍然之神情。
煜霄宮左臨寬廣湖道,北、西、西南三麵為湖水環抱,右臨陸地,煜霄王宮就東方、南方,各有兩座城門。而經君主這樣一分配,若是盤算精妙,對方打來,結果可想而知,利弊皆有,算是孤注一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