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病床上,眼睛盯著天花板,等著能救我的人到來,可我對此完全不抱希望。
白色侵占了整個病房,它軟禁著我,這裏幾乎沒有其他顏色。
“道長還沒到,我先給你講個故事吧。”
坐在床邊說話的人是我的摯友,他已經在這照顧我三天三夜了。
“休息會兒吧。”,我說。
可他絲毫沒有聽進去,“若道長救不了你,我為你取來望塵山上的金蓮,那能救你的性命。”
我搖了搖頭,歎了一口氣,說,“那隻是個神話傳說,別信。”
可他說,他曾耳聞許多人的死亡,但從未親眼目睹過一個人的死去。
我想,現在他的機會來了。
病魔把我慢慢拖入黃泉,一個生命的消亡即將在他的麵前上演。
“我會救你。”,他說。
“我知道。”
可想救和能救是兩碼事。
此時,老爸回來了,他的聲音先行闖入了這白色的“軟禁室”。
“道長,這就是我兒子,請您一定要救救他!”
跟老爸進來的還有一個小孩,我瞥了他一眼,歎了一口氣。
“老爸,醫生都無能為力,一個破道士能怎麼樣?”
“說話注意點,沒禮貌!”
“你把錢給這小孩還不如多給自己買點好的,別整天有錢不會花活受罪。”
“我受罪還不都是為了你!”
“我也沒叫你把我生下來呀。”
“嘿!你......”
那小孩拍了拍老爸的肩膀,沒有讓他把該發的脾氣發出來。
小孩繼而對我說道,“閣下病魔纏身,生氣已被食去大半,小仙回天乏術,唯有望塵山上的金蓮可救閣下一命。”
“嘁。”,他說的話對我來說就像是放屁,聽到聞到都不舒服。
小孩說完後也沒有注意我什麼反應,他的目光落到了我的摯友身上,也不知道是什麼吸引了他,小孩的目光似乎很激動。
這時,我的摯友說,“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故事長嗎?”
“很長。”
我點了點頭,一個漫長的故事會讓我忘卻病魔正在蠶食我的事實,希望在故事結束之後就再也不用看見這滿屋子的白色。
“那已經是一個遠去的時代了。”
故事開始了,老爸和那小孩都識相的沒有說話。
“故事發生在中原,那是一處眾生之土,一個神棄之地。”
那時正處於天荒時代,那個時代,無人傳道,無師授業,人類處在摸索萬物的大道上。
步入天荒時代百年之後,皇甫氏族當道,中原為該氏的族人所統轄。
皇甫氏的九九年,地處幽蘭,有兩人藏身在高大的樹上,樹葉茂密,無人察覺。
幽蘭有世外桃源之美譽,於是有一人便吟起了詩來,“此景當吟,萬嶺千山百裏雲,十花九樹八成蔭,七家六五四雙燕,三李二桃一片春!”
同伴厲聲製止了他,“執行任務,不宜作聲!”
他倒不以為然,還問起了話來,"這男孩有何特殊,需要如此監視?"
"執行任務,莫要多問!",看同伴沒有好臉色,他也隻能嘟囔著,"我看你也不知曉。"
“噓...”
他們奉命監視一個少年,而現在有東西正向他靠近......
幽蘭——雷澤以東,靈山以西。
在這靜謐的幽林之中,一代又一代的種花人在此地生活。
種花人,人族的一個分支,他們臉麵的紋花便是標誌。
十五年前,一對兄妹尋生尋雅,生於幽蘭,兩人相隔分秒來到這個世界。
在他們第一聲啼哭的開始,母親含淚的雙眼就再也沒有睜開過,擺放在床邊的一朵金色蓮花也隨之凋謝。
在種花人誕生之際,接生者都會在他們的麵部點綴出一朵花來,賜予花之名的同時亦賜新生之名。
兄長尋生,紋花稱山君,於臉頰,右眼之下,意喻堅韌不拔。
妹妹尋雅,紋花稱樹蘊,於臉頰,左眼之下,意喻生命永恒。
尋生今年十五,束發之年,麵龐開始有了棱角,雙眸炯炯有神。
尋雅與之同齡,及笄之年,自是女兒家,麵龐如花兒一般粉嫩,雙目漸露情竇。
漫天金輝,清風拂麵,尋雅此時坐在一處山丘的斜坡上。
她注視著天邊,微風撩撥她的細發,餘輝照進她的心間。
“尋生,你看這遍地詩紅,它可在中原盛放?”
赤腳漫步的少年也被天邊的落日吸引,他矗立在餘暉之下,目落蒼穹。
“詩紅象征紅日,紅日照耀世間,世人得光以安寧,魑魅與光遭蕩盡,詩紅滿地,天下太平。”
尋雅會心一笑,兩兄妹心意相通,心有靈犀。
種花人會擱置對方的輩分、地位,直呼其名。
他們認為,一個人的名字是生時的祝福,活時的向往,死時的圓滿,姓名即生命本身,值得敬畏,因此,種花人傾向於以全名稱呼他人,對他們來說這即是尊重,也是認可。
天色已黃昏,白晝不長時,“尋雅,我們回家。”
日影薄暮時分,尋生牽上尋雅的手,走在回家的幽靜小路上。
此地離有人家之處稍有距離,是幽蘭無人之地,尋雅給它起名,迎光坡。
它每日迎來黎明,送走落日,晝夜更替不停,坡上的詩紅爭相鬥豔,不知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