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江湖幾人回(1 / 2)

那天,城門樓子下,新政客摘掉了烏紗,搖了搖手中的酒壺,酒已所剩無幾,費勁的仰著脖子幹巴巴的抿了幾口,再也尋不回一絲快感,便照舊豪爽的一扔,又拔出了那把劍。

新政客原來才是個老劍客,隻是劍倒是出鞘了,才發現劍刃早已鈍的不像樣子了。

老劍客自嘲的笑笑,左看看城門外猖狂的飛沙黃土,右看看城門內莊重的宮台樓閣,手中提著鈍劍,腳下踩著烏紗帽,滿眼的不甘和辛酸。

曾幾何時他也曾鮮衣怒馬笑傲江湖,卻不曾想到一入朝堂深似海,他淒涼的一笑,長長的歎了一聲“大明啊...”便再也沒有一絲留戀,幹淨利落的抹了脖子。

隻是,劍是鈍的,並沒有如他所想求個痛快,反而脖頸上劃了道長長的血口子,他隻感覺到了火辣辣的疼。

那一瞬,欲哭無淚,隨後身後上百枝箭嗖嗖的射來,城門上留了個筆直的人形。

後來,裏三層外三層的番子黑壓壓的壓了上去,又張牙舞爪的補了很多劍。

大明,取日月之光,光照天下,澤被蒼生,本是順天承運的大吉之象,卻奈何與上天耍了個老死不相往來的玩笑,落了個日月無光。

是夜,月如煙,夜罩煞,梆鑼剛敲了一聲,馬蹄聲漸起,街上流浪的狗兒都夾緊尾巴竄到黑夜中不再露頭。

黑夜中穿梭著兩隊東廠番子的人影,圍住了任府的前後門。

“動手”,高頭大馬上端坐一人冷冷道。

眾人各自躍上牆頭,提著刀劍在各間屋子進進出出,夜色下刀光劍影,寒意顫顫。

偏房各人尋不到人影,爭先嚷道:“一個人都沒有。”

正說話間,正廳大門啪的碎開,四個人橫七豎八的摔了出來,尤朗跳下馬,抽刀在手,一步一步向大廳走去。

但見大廳正中傲立一人,劍光打了一條清澈的影條晃著眼睛,劍尖正滴答滴答的滾落著鮮血,那人身高六尺,儀表堂堂,威武不凡的立在堂中,一臉無畏的注視著眼前。

“等你們很久了”,他說著便身形前搖,一個箭步衝了出來。

月光下隻見鋒利的劍刃刺到了麵前,尤朗側身擋開了劍,橫刀一劃欲將他攔腰砍斷,那人劍尖地上一點,飛身躲開,雙手把劍,居高臨下旋轉著身子衝刺一劍,夜色中那旋轉的劍影猶如曇花一現一般,尤朗隻覺劍影眼花繚亂,心頭一驚,踉蹌往後躲退。劍鋒所至,胸前衣服便碎成了渣,尤朗大驚失色,兀自一砍一劈,刀法已亂了章法。

寒夜一點,劍刃蕩到了刀刃,帶著滿層內勁,震得尤朗手腕生疼,險些抓不住刀。手腕一抖,就勢一挑,便劃破了尤朗手腕,他叫了一聲,長刀再也把持不住,摔落在地。

那人輕蔑一笑,接著一刺,自是一劍封喉。尤朗拚力一閃,這一劍刺穿了右肩,尤朗慘叫一聲,滾到了地上。

這一點、一挑、一刺,尤朗倒在地上狼狽不堪,讓周圍的手下傻了眼。尤朗捂著手腕氣急敗壞罵道:“都他媽快上啊,剁了他”,手下們應聲圍攻,當此時尤朗倉皇往大門外逃去。

那人眼見尤朗奪門要逃,忽的劍勢淩厲了起來,劍意鋒銳,在番子中身法飄忽不定,轉瞬尤朗手下便全部倒地,各個一劍封喉,當真是快準狠。

尤朗艱難爬上大馬,正欲調轉馬頭逃脫,忽的一把長劍呼嘯飛出,一劍刺中了尤朗胸口,劍勢迅猛,生生將他射下了大馬,釘在了牆上!

這時,那人翩翩走出大門,氣宇軒昂。

尤朗大口吐血,忿恨道:“任昭澤,想不到…你武功如此之高…”

任昭澤麵色冷峻,冷冷抓住了劍柄道:“我本想安分從文守己,偏偏你們以死相逼。”說著拔劍轉身,身後尤朗一命嗚呼。

任昭澤策馬又回頭看了一眼,他看著這處好不容易找到歸屬感的宅子,不禁潸然淚下,本以為可以在京都安身立命,卻在這動蕩中家毀人亡。

他心中悲愴,提劍在大門上刻下:昨日天下大同,赤子之心報朝廷。今朝齊梁世界,心力交瘁歸原野。

又看到地上橫七豎八的番子屍體,心下立橫,殺心抖起,掛念妻子安危,再無留戀,揚鞭離開了京城。

出京城約二十裏路,在個岔路口找到了翹首以盼的妻子。夏蘭看到丈夫安然歸來,快步走上前緊緊抱住了任昭澤,絲毫不管自己已有十月身孕。他盡量把身子往後擰,小心翼翼的確保不擠到她的肚子,嗔怪道:“不是讓你們在百裏外的安化亭等我嗎,這裏被番子們追出城可怎麼辦?”

邊上一身材纖瘦之人答道:“沒辦法,嫂子出城十裏就顧念你的安危,非要等大哥一起走,我們好說歹說才又趕了十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