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程序
程序臥室的床頭櫃有隻兔子公仔,裝在亞克力收藏盒裏,多年過去,一塵不染。
他常常想起那個普通的夏末,第一次遇見尹爾思,在c市歡樂穀。他那時候還是個被稱一聲“程老板”的紈絝子弟。
他過的和大多富二代差不多,古人說飽暖思□□,在他看來周圍的圈子都是一樣的靡爛,在這種環境裏立足,潔身自好根本就是挑戰不可能。
不過他有個發小叫餘文嘉,那是個例外,但程序一直覺得他心理挺變態,不搞則已一搞絕對驚人,不如像他一樣當個正常男人,對女人,學校裏的追一追,外麵的玩一玩,心理上過足暖昧上頭的癮,生理上過足一夜春宵的癮,你情我願的事情,都圖個開心。
他不是不想好好談個戀愛,難,也煩。
找個人管著自己幹嘛。程家獨子,不能說一出生就在羅馬,但至少在同一起跑線上,別人是跑步,他是坐火箭。
那段時間他在追一個c市本地的網紅,數額不菲的一筆轉賬過去終於換得了女神的一句“周末你陪我去歡樂穀吧”,他揉了揉脖子心想終於他媽的約到了,截了個圖發群裏,一群人祝他“出入平安”。
周六那天天氣很好,有太陽,卻不曬。程序腦後別了副gm墨鏡,lv短袖紀梵希破洞褲往身上一套踩了雙麥昆,人模狗樣的形象一下就出來了。為了追女神他還特意搞了條克羅心的項鏈和手鏈,手表從宇舶換成了綠水鬼,其實內心憋屈的不得了,他好歹算個有點品位的,為了個女人硬生生打扮成暴發戶了。
暴發戶程老板開著暴發戶標配蘭博基尼蓋拉多帶女神到了歡樂穀,女神很矜持,不玩項目隻拍照,從車上拍到了車下最後拍到了歡樂穀的主題餐廳。程序許久沒來過歡樂穀,看到大擺錘雲霄飛車那些心癢地不行,卻隻能陪在女神身邊當人形atm。他心想不能功虧一簣啊,硬是忍下心中那股追求刺激的衝動勁了。過了會女神說想吃桃子味的哈根達斯,他從善如流地去幫她買。
店鋪排隊的人很多,站在他前麵的是個小姑娘,一頭洋娃娃似的長卷發上別了兩枚白色蕾絲發卡,穿了件prada的黑色背帶裙,內搭是一件娃娃領的白襯衫,白色短襪拉到腳踝,鞋子是prada的樂福鞋。整體來講看不出年齡,但這個打扮肯定是個00後,還是個挺矜貴的小公主。
程序看她一直一個人低頭玩手機,心想居然還有人跟他一樣慘一個人來排隊。她顯然很不喜歡排隊,打開手機劃拉兩下又關上左顧右盼,打開手機又劃拉兩下再環顧四周的動作重複了不知多少遍。
程序看笑了。
排了半天終於排到他們,她要了兩盒,恰巧,那是最後兩盒。他倒無所謂,隻是有點頭疼一會過去該怎麼交差,店員對著排隊的人群大聲說抱歉,他看到她拿著兩盒哈根達斯站在那裏,微張著嘴,手足無措。
是他搶到最後兩盒都要樂死了,這小姑娘無措什麼。他搖搖頭,心想傻白甜一個。
有小孩開始哭鬧,大人蹲下來心疼地哄,程序聽到那位母親的話:“不哭不哭,那個姐姐是壞人……”
他嘴角抽了抽,這什麼媽。
她顯然沒聽到,愣了會看到小孩在哭,揚起個笑臉明顯就是要去哄人。
孩子的母親突然抬頭對著她抱怨了一句:“小孩哭成這樣你一個大人還不知道將就下,尊老愛幼沒人教過嗎。”小孩邊哭邊喊,“壞人,姐姐是壞人……”
程序嗤一下就笑了,看到她聽的一愣一愣的,心想這傻白甜鐵定要去哄人道歉。他覺得沒意思,更沒閑工夫管這種閑事,正想邁開腳步,就看見傻白甜冷笑了一聲,對一大一小兩人道:“是哈,您這麵相看年齡也比我大了好幾輪了,怎麼不知道愛幼呢,您這兒子在我出生的時候離受精卵還差十幾年吧,怎麼不知道尊老呢。”
聲音帶著糯糯的鼻音,說的話可一點不糯。程序挑挑眉,小家夥還有兩副麵孔。
那位母親“噌”的一下站起來,破口大罵:“小姑娘一個家教都去哪兒了?怎麼說話呢你,啊?你父母沒教過你什麼叫禮貌嗎?……”一段話罵得極難聽,引得行人紛紛駐足,八卦地指指點點。
她抓了抓頭發,滿臉苦悶:“你繼續罵,多丟點人。”說完轉身就走,程序看到小姑娘轉身的一瞬間眼圈就紅了,飛快地用指尖抹了下眼角,悶悶地看手機,若無其事。
孩子的母親飛奔過來抓住她的頭發:“給我道歉!”
程序那天第一次知道什麼叫手比腦子快。
等他反應過來,手已經擒住孩子母親的手腕了。兩個女人同樣震驚地看著他,他定了定神,把這個帥耍了下去,對婦人笑了笑,手上加重了力道:“這我女朋友,有什麼事跟我談。”不客氣地一甩,另一隻手將人拉到自己懷裏,帶著她轉身就走。
身後有的孩子的哭喊和婦人的怒罵,還有安保控場的聲音,他給女神發微信,讓她打個車自己回去,他有事脫不開身,緊接著的一句“愛你寶寶”已經變成了紅色感歎號。他沒覺得有什麼,反而心情挺愉悅,拉著她到了人比較少的角落,才終於放開她。
她張著嘴,還是那副一愣一愣的樣子。他一笑,戲謔道:“你不說點什麼啊?”
“啊,謝謝你……”她掃視了他一眼,憋了句,“雷□□。”
“……”
“你剛剛是不是排在我後麵的?不好意思啊搶了你的冰淇淩還麻煩你幫我解圍。”她伸手遞過兩盒哈根達斯,“這個就當做我的謝禮吧,謝謝你了。”
他沒接,聽完這彬彬有禮的謝辭後摸著下巴問:“你一個人來玩?”
“啊……是。”
她回答的小心翼翼,程序不知道為什麼看不得她這一副樣子的很,覺得她剛剛那副懟人的樣子可愛得多。他知道自己很欠抽,但他實在忍不了:“我也一個人,不如我們作個伴吧。”
“……”
她緩慢地往後退了一步,陪笑道:“算了吧哈哈,我性格比較孤僻。”
“我剛才看到你哭了。”
“啊?”
他勾勾唇,笑得挺欠:“我還以為你會反手給她一巴掌呢,結果是轉過背就偷偷哭,嘖,小姑娘。”
“……我那是生理淚水。”
“挺委屈吧小姑娘?”
“我跟你很熟嗎。”
程序悠然自得:“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在古代你是要以身相許的。”
她沉默了會,深吸一口氣,像是在控製自己別衝動:“恩人您好,第一,這是21世紀;第二,我身體健全;第三,我擁有可以報警的智能手機。您看這個回答您還滿意嗎?”
這才對嘛。他滿意地敲了敲她的腦袋:“挺滿意的,那你不用以身相許了,陪我玩玩逛逛。”
她目瞪口呆:“你對每個人都這麼自來熟嗎?!”
“對呀。”他一笑,“我臉皮厚。你放心,我不是壞人。”
“我隻能肯定臉皮厚的那句。”她歎了口氣。
程序愉悅的很,知道她是放下戒心了,摟小弟一樣地把她一摟,她嘴角抽了抽拿下他的手:“男女授受不親,我們真的不熟。”
他跟沒聽到似的,又把她撈了過來搭上她的肩:“別動。我就好奇了你至於這麼防著我嗎?”
她果然沒動了,很無語地說了句:“擱誰誰不防。”說罷又掃了他一眼”你一看就是個渣男。”
“……”話沒錯,但他聽著怎麼那麼不舒服呢。“你哪裏看出來我是個渣男的?”他受傷道。
“渣男都這樣穿。”她道,“我都能猜到你衣櫃裏有哪些單品了。”
程序那個憋屈啊,你以為他想穿成這樣啊,又不服氣道,“你懂什麼,這叫奢潮。”
她白他一眼:“行,雷鋒叔叔。”
他彈了下她腦門:“我有名字的哈,我叫程序。”
她一下子就愣住了:“哪個程序?”
他對這種表情太熟悉了,二十多年所有人聽到他的名字都是這種表情,他也如同走流程般對她道:“就是你想的那個程序。”
“噗。”不如所料,她一下就笑了,“你是不是有個兄弟叫程度?”
“……我爸叫程度。”
“嘩。”她眼睛一亮,“沒猜錯的話你爸爸肯定是個很大氣很有度的人。”
……話是沒錯,可這也太雙標了。
“你怎麼不誇我是個很自律很有序的人呢。”
她搖搖頭:“沒看出來。”
程序抹了把腦門上的汗:“你叫什麼?”
“銀耳絲。”
“什麼?”
她很有耐心地解釋:“尹就是那個尹,爾是你字沒有單人旁,思是思考的思。”
程序在腦海裏把這三個字篩選出來再組合到一起,念了一遍,好笑道:“你這名字夠拗口啊。”用方言念快了跟”一耳光”一樣。
她懶得理他。
他又道:“有典故的吧?”
“嗯。”她跟隻驕傲的公雞似的,又道,“不過說了你也不懂。”
程序笑笑,沒有再問。那時候的兩個人都沒有想到,很久後她會在另一個男人麵前做自我介紹,不同的是,她迫不及待地和那人講起自己名字的由來。
“誒,“她想起自己的哈根達斯,拿了一盒給他,“你幫我分擔一盒吧。估計快化了。”
他沒拒絕,接過了。冰淇淩小小一盒,放了那麼久也不冰,兩口就吃完了。他將包裝扔進垃圾桶,發現她目瞪口呆地拿著還剩一大半的冰淇淩對他道:“你是豬嗎?”
他拿過她的冰淇淩兩口幫她解決完,摟著她朝大擺錘走:“不害怕大擺錘吧?”
她剛想對他吃自己冰淇淋的行為發起聲討,聽見他的話揚起下巴道:“我當然不害怕了,你一會別吐了。”
程序哈哈一笑。
兩人排了會隊才上大擺錘,她坐在他旁邊欲言又止了會,道:“你眼鏡沒取。”
程序一愣。他不近視啊?
她又補充道:“墨鏡。”
他一下想起來,取下後腦勺的眼鏡,想下去放已經來不及了,他幹脆直接拿著。
她搖了搖頭道:“我宣布你是我今年見到過的最裝逼的人之一。”
他推了下她腦袋:“小孩子家家的,好好說話。”
她“嘁”了一聲:“我二十—了。”
跟他同年?程序一下子就笑了,卻沒拆穿她。二十一,哄哄其他人還行,他什麼女人沒見過,麵前這姑娘一看就是個沒□□的,十八頂天了。
他覺得今天自己純良的很,按照以往他聽到“十八“內心絕對沒想什麼好的,況且這都什麼年代了,沒人會再去執著於什麼“十八歲”“大學生”,隨著社會的發展老板們的理想型在大學都有點難找,這事自然就往低齡化發展,他也從來不覺得十八是個多幼小的年紀,今天倒是純良了一回,真正把麵前這姑娘當個小妹妹看了。
她不知道他心中那些雜七雜八的想法,晃著腿挺興奮的樣子。他看見她的裙子心裏一緊,脫口而出:“臥槽,你穿的裙子玩什麼大擺錘?!”
她一副“你以為我傻嗎”的表情,撩起自己的裙子。他心都跳到嗓子眼。看到她裙子底下一條快到膝蓋的牛仔短褲。
“……”他向她比了個大姆指,”有創意,疊穿大師。”
她用頭繩紮緊裙子:“希望不會有人發現我疊穿大師的身份。”
他想起她剛才大刺刺撩裙子的樣子,心裏有點不舒服:“你一個女孩子,矜持點。”
她閉著眼睛懶懶道:“你看不慣把安全帶解了唄。”
“……“他還沒來得及繼續教育她,大擺錘就緩緩啟動。他一個下賽道的當然對這種東西不害怕,轉頭看了眼她,緊閉著眼睛慷慨赴死的樣子,逗她道:“你一會是不是要尖叫說誰誰誰我愛你。”
“你土不土啊。”她不客氣地嗆回來。
程序大笑,對她一會的反應好奇的不得了。結果全程下來她吭都沒吭一聲,緊閉著眼睛一言不發地玩完了。
下來後她有些遺憾地說:“閉著眼睛都沒感覺的,要不是我怕視網膜被風吹跑了我就睜眼了。”
程序被她逗笑,看到她頭發被風吹得亂糟糟的,伸出手給她整理頭發;“吹成鳥窩了。”
“你別動我劉海!”她捂著額頭往後退,急急忙忙撥弄了兩下,對他道:“弄好了嗎?”
如果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那她無疑有一副落地窗。幹淨透亮,看人的時候閃著光。程序俯身與她平視,湊近道:“我看看你視網膜還健在嗎。”
她居然沒躲,食指姆指撐開眼皮道:“你看看我的眼睛裏有什麼~”
程序覺得他該傾身吻住她。
他忍住衝動,定睛看她的眼睛。哇哦,果然看到了東西,是片美瞳。
“……”
好吧,這副落地窗是美顏過的。
“少戴美瞳,對眼睛不好。”他直男一個,一直對美瞳這種東西很不能理解,甚至覺得很嚇人而且反人類。
“這不是美瞳,這是隱形眼鏡。”她據理力爭,“我近視。”
他心想這有什麼區別嗎,不都一樣反人類,沒跟她爭,摟著她去玩過山車。歡樂穀的過山車很驚險,三道圈還有兩道近乎垂直的俯衝,他對她道:“別逞強哈,玩不了就不玩。”
“這話應該我對你說。”她翻翻白眼道。排隊的過程百無聊賴,她起了個話題和他聊天:“你怎麼一個人來歡樂穀?”
“失戀了,心情不好。”他隨口胡諂。
她搖搖頭,“嘖”了一聲:“怪不得。”
“嗯?”
“我覺著你這人肯定缺愛,否則不會幹出那麼多跟行為藝術一樣的事情,”她道,“被甩了心情失落吧?來到你們曾經約會過的地方尋找回憶吧?看到我覺得惺惺相惜所以想一塊抱團取暖吧?你太文藝了青年,我敬你是個藝術家才忍著沒報警,要是我治愈了你受傷的心靈你別忘記把我寫進書裏。”說完感概地拍了拍他的肩。
程序第一次產生了想把她扔出去的想法。
但她這麼認為也好,他摟她都摟得名正言順了。
“那你呢,為什麼一個人跑來歡樂穀玩?”
她不假思索道:“我朋友她們都要補課啊,我找不到人隻能一個人了,今晚有電音節你不知道嗎,有個rapper是嘉賓”
他自動砍了後半句,饒有興趣地摸著下巴道:“二十一歲還要補課啊?”
“……”她睜大眼睛一下捂住嘴,半天憋了句“我和我的朋友是忘年交”。
程序笑了:“小屁孩。到底多大,說實話。”
她瞪他一眼,敷衍道:“三十,離異帶倆孩子。”
他逮貓一樣逮住她的後頸:“你是不是。”
她掙脫開,不情不願道:“我和你又不熟……”
程序沉默了下,對她講:“我以為你把我當成好朋友了。“語氣失落的很。
尹爾思張了張嘴,眼裏的愧疚被程序看得清清楚楚。他裝作失望地看向別處,果不其然小姑娘拉了拉他的袖子,滿臉苦惱:“你別生氣嘛,我說就是了……但你別笑我。”
“嗯。”
她糾結了一下:“我還有半個月滿十七了。”
“……”程序差點沒站穩。
他居然在泡一個十六歲的妞,而且還沒泡到?!
程序這人隻是人比較渣,但還不是個人渣,立刻收斂了雜七雜八的心思,端正了一下立場,以一個哥哥的身份對她道:“好好學習,你看你同學都在補課你還跑出來瘋玩,還惹是生非的,你爸媽不管你啊。”
她撇撇嘴:“你話真多。他們忙唄。”又道,”那你多大?”
“你猜猜。”程序饒有興趣。
她想了想:“你一看就是小年輕。十八?”
他黑著臉:“我二十—了。”
她張大嘴巴重新掃視了他一遍,搖搖頭道:“都二十一了,不應該啊。”
好吧,他這一身斬女裝算是徹底對她失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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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把歡樂穀的所有刺激項目玩了一遍已近傍晚,他提出帶她去吃飯,卻被她拒絕了。
“這裏麵有餐廳啊,我隨便吃點就行了。”
他不由分說把她拐走:“話多。”
“神經病啊我有腿!”
程老極一路把人拐到了自己的暴發戶蓋拉多前,心想小姑娘不懂車這應該能唬住她了吧,沒想到她很困擾地抓了抓頭發,說:“之前我說你是今年我遇到過最裝逼的人之一,我改變想法了,沒有之一。”
“……”程老板很受傷。
她從包包裏翻出口罩戴上,對他攤了攤手:“我不會開門。”
程序冷哼一聲:“從車窗溜進去。”去給她開門。
她溜進去坐著,程序給她關上門,繞到主駕坐在她旁邊。蓋拉多猛的一聲轟鳴,引得行人紛紛側目。她低下頭,有點咬牙切齒地道:“要是被我們學校的人看到說我被人包養那你就完了。”
程序抽了抽嘴角,心說誰沒事包養一未成年,真是嫌命長還是怎麼。但程老板的副駕坐過那麼多女人,第一次有人滿臉不情原地上他的車,內心多少有點挫敗:“你不喜歡開超跑的男人啊?”
“這跟超跑沒關係,我喜歡陳冠希那種,他騎二八大杠我也喜歡。”她滿臉粉紅泡泡道。
程序腦袋落下幾根黑線:“人家小孩都能打醬油了。”
她推他一把:“你快走行不行別在這丟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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丟人的程老板開著丟人的車請尹爾思吃了頓必勝客,當然這是她自己要求的。
程序帶過女人去過各種米其林黑珍珠餐廳,帶人來吃必勝客還是頭一遭。他看著她埋頭吃飯的樣子覺得跟帶了個女兒一樣,新奇的不行。
飯畢她拿著手機對他道:“多少錢我轉你吧,你收款碼給我一下。你別拒絕,你拒絕了我就覺得我欠你的。”
程老板順她的意沒拒絕,點開了自己的微信二維碼。她無語了一會,還是掃了碼加了好友,把錢給他轉了過去。
“你買的的通票嗎,那你回去玩吧,天太晚了我要回家了。”她收回手機道。
“沒事兒,我送你回家。”
“我不是本地人……”
“沒事,我送你去機場。”
“……”
程序看她一副無話可說的樣子就愉悅的不行:“不是本地人?那你是哪裏人,不是本地人可以住酒店啊。”
“我b市的……”鄰市,就半個多小時的車程。
“沒事,我送你回家。”
她沉默了下:“你確定要開你那台蘭博基尼上高速?”
“……”
程序撫了撫額,最後還是幫她叫了輛商務車。
送她上車前他忽然有些不舍,伸手抱了抱她。
她沒拒絕,挺認真地回抱,對他道:“我覺得你人挺好的,別灰心,失戀了可以再找,我看你這樣子就覺得你這人應該挺缺愛的,肯定孤獨到了一個程度才會找一個陌生人陪你玩歡樂穀,沒事,你以後有什麼煩惱都可以給我說,雖然我大概率隻能給你出點餿主意……我以後有空來c市都會來找你玩的,你加油,振作起來。”說完推開他,眼睛裏寫滿了“陌生人,加油。”
程序哭笑不得的說了句“好”,她從包裏翻出來一隻兔子公仔,遞給他道:“謝謝你今天幫我解圍,還請我吃飯,還照顧了我一路,雖然可能是因為我年紀小覺得我可憐才這樣,但還是謝謝你了。這個是我今天在歡樂穀買的,你不介意的話就當作我們的友情信物吧。”
他接過,挑挑眉道:“誰說我是可憐你才對你好?”
她撓撓頭:“誒都無所謂啦……”
他揉了揉她的頭:“我是把你當朋友,身份對等的那種朋友。”
他編的瞎話自己都不信,卻看到她眼睛亮亮的又有點不好意思地講“真的嗎”,他笑著點頭,目光裏她眸子閃著光,對他說“程序,謝謝你把我當朋友”。
這是個隻字片語便能推斷出性格的小姑娘,這樣的女孩處於幼稚和成熟的交點,往往都會活得很累,人都被攪得不明不白。
她最後和他揮手說再見,臨走前對他眨了個眼,捂著嘴笑。大話西遊裏紫霞仙子對至尊寶的一個眨眼被人津津樂道了許多年,程序當年也迷得不行,有段時間還拿那張圖片當了頭像。
麵前的女孩靈氣生動的一個眨眼,讓他一下子怔在原地,心都漏跳半拍。
他拿著她的兔子公仔目送她遠去,萬花叢中過葉葉都沾身的程公子,此刻的心情比至尊寶還洶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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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程老板做了個很重要的決定,在尹爾思回去後他鄭重地給她發消息:我當你幹爹吧。
太他媽乖了真的,饒是女人堆裏混的程序都有點受不了,見色不能起當老婆的意就隻能起當女兒的意了。
他都想好了,認她當幹女兒那他下半輩子可以放心大膽的玩了,平常對她好點等到他晚年她還能給他養個老送個終……
對麵沉默了下,最後發來了c市精神病院的聯係電話。程序也知道這事做得不靠譜,改口道:“那我當你幹哥哥行不行?”
她回複:“你是精神小夥嗎還認哥哥認妹妹的……”
程序煩躁地抓抓腦袋。直言,那你別離開我行不行。
又道有我在沒人可以動你,我是你的朋友,也是你的底氣。
對麵久久地沒回,程序也沒著急,估計她都被感動地稀裏嘩啦的。
果不其然她發來一句“謝謝你”,簡單三個字卻概括了她心中所有的想法。程序看著自己發的那句“那你別離開我行不行”,唇角一翹。
二十多年,第一次交付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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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序這人做人做事半真半假,笑裏藏刀都是常規操作,導致他無論做什麼別人都不會太當真,比如尹爾思就從來不相信他說的鬼話。
偶爾程序給她發“你說咱倆以後會不會在一起”“我真的挺喜歡你的”“爾思麼麼噠”之類的話她一概視為他抽風,三兩句話就跟他懟回來了。程序都想象得到她在屏幕前抽著嘴角一臉無語地回複他的樣子,自己的嘴角也忍不住勾起來。
他有次不經意地問她“你真把我當朋友啊。”她翻了個白眼說:“我把你當兒子。”程序看著她的頭頂,心中苦笑了下。
她是真把他當朋友。一點雜質都不摻的那種,朋友。
沒事,她還小。程序這樣安慰自己,還在腦海中勾勒出了一個計劃藍圖:先和她當朋友互相了解,讓她離不開自己,等時機成熟跟她挑明,由量變到質變,簡直perfect。
程序這樣想著,心情大好。小女孩的未來已經被他預定下了,他就不信還能有男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跟他程序搶人。
兩個人見麵的次數不多,每次見麵他就帶她去什麼天文館美術館博物館,一紈絝子弟硬生生變成了個藝術家。
他陪她過了十七歲生日,又參加了她的成人禮。他送給她的17歲生日禮物是自己的學術論文,她第一次對他露出崇拜的表情。她成人那天他在宴會上高調送了她一枚一生隻能送一人的戒指,在場的嘉賓都嘩然,她父母都對他露出探究的表情,她穿著奶白色的小禮服笑容款款地收下,優雅矜貴,在宴會結束後一臉看神經病的表情看著他,道:“你神經啊大哥,這一生隻能送一個人的,我怎麼對你未來老婆交代。”他心想這說的什麼鬼話,忍著沒說“老子未來老婆就是你”,笑著對她道“送她別的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