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7年1月18日,農曆臘月18,香港。
連續幾天的陰雨終於放晴,元朗一座洋樓內,一個中年人正在客廳沙發上看報紙,聽到大門外人聲響起,就起身向門口迎了出去。
仆人陳嫂引領客人走進客廳,向他稟告到:“老爺,少奶奶帶著少爺和親家公來了。”
“親家公快請坐,阿蓮,把孩子給我抱抱,陳嫂,上茶”中年人一邊請客人落座,一邊急著接過孩子,對著孩子逗弄:“阿廣,想爺爺沒?”。
親家公五十來歲,落座後看著中年人逗弄了幾下孩子,就先笑嗬嗬開口說道:“繁哥,就這幾天下雨沒有過來,看把你急的”。
“東哥,我們丁家就這麼一個獨苗,這都四五天沒見到了,我能不想嗎?”
“繁哥,再過兩天就是孩子的周歲生日了,今天讓我過來,是還有什麼需要準備的嗎?”
“過周歲的事情都準備好了,今天請你過來主要是關於阿蓮”丁繁抬頭看看安靜坐在一邊的兒媳,繼續說道:“東哥,承蒙看的起,把阿蓮嫁給我家阿盛,可惜阿盛沒福氣,早早走了,阿蓮今年也才20歲,還這麼年輕,總不能就這樣耽誤一輩子。”
李東看了一眼低頭不語默默流淚的女兒,“繁哥,阿盛是我看著長大的,確實是可惜了,不過好在留下了阿廣,您怎麼想的,就直說吧。”
“咱哥倆幾十年的交情,阿盛和阿蓮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能娶到阿蓮做媳婦,我是及滿意的,不過現在這種情況,總不能讓阿蓮守一輩子寡,還是再給她找個人家吧,不過孩子一定要給我留下,這是我丁家唯一的骨血。”
李東抬頭看看丁繁,再轉頭看看女兒,長長歎了一口氣。她當然舍不得女兒一直守寡,但又覺得這樣有些對不住丁家,一時沉默了下來。
丁家人丁不旺,幾代都是單傳,但善於經營,已成富豪之家。而李家人丁興旺,但一直沒有出特別善於經營之人,隻是靠著祖上積累的財富和土地維持家境,但經過幾次分家之後,也隻能算是小富鄉紳。丁繁比李東小八歲,從小跟著李東玩耍,長大之後反過來對李家一直多有幫襯。丁繁隻有一個獨子丁盛,18歲娶了李東的四女兒李秀蓮,可惜丁盛自幼體弱,結婚半年生了一場大病撒手人寰,到留下了一個遺腹子,就是那個孩子丁廣。
自從丁盛過世後,由於丁家隻剩下丁繁一個中年男人,為避免閑話,李秀蓮就搬回了娘家居住,實際上李秀蓮的哥哥和母親看著她年紀輕輕就成為單親媽媽,心疼不已,早就私下商量過想讓她再找人家。但由於丁李二人青梅竹馬長大,感情確實深厚,加之孩子還太小,又顧及和丁家的交情,也就一直沒有提,沒想到丁繁卻主動提了出來。
屋內安靜了好一會,丁繁看著李東糾結的臉色,再次開口:“東哥,阿蓮也是我看著長大的,現在也不是要求女人立貞節牌坊的年代了,阿盛已經走了,他如果在天有靈也不會願意看到阿蓮受苦。如果你們同意,明天周歲宴上,我就會向親朋好友、街坊鄰居宣布斷了這層關係,也省的將來有人說長道短,而且阿蓮再嫁的時候,我再出50萬的嫁妝,就當送幹女兒出嫁了,阿廣就留給我帶著。”
李東看看丁繁,再瞅瞅女兒,再次長歎了一口氣,算是默認了,丁繁看著低頭啜泣的李秀蓮,輕輕喊了“阿蓮?”
李秀蓮抬起頭,滿麵淚痕:“爸爸,我舍不得阿廣,我也想阿盛,阿廣已經沒了爸爸,如果我再改嫁,阿廣就更可憐了”。
“阿蓮,阿盛已經走了這麼久了,日子總得繼續過,我知道你舍不得阿廣,這事我也想了很久,到想到了一個辦法:阿廣留給我,你不是會畫畫和音樂嗎,我來辦一個育兒園,你來當園長,讓周邊鄰居也都可以把孩子送到育兒園,這樣你既能每天看到孩子,阿廣也有玩伴。”
“我,我哪知道怎麼當園長啊?”
“沒事,我會請專業的老師和阿姨來管理,你隻要慢慢學就好了。”
李秀蓮一時不知該如何應答,求救的推了推旁邊的李東“阿爸。”
李東聽到丁繁的辦法不由眼睛一亮,這樣不僅不會隔斷母子的聯係,也不會影響李秀蓮再找人家。“繁哥這個倒是一個好辦法”。又商量了一會,最後商定等孩子過完周歲,就留在丁家。
回到李家,李東把與丁繁商量的事情與家裏一說,全家人都很讚同,都在誇讚丁繁仁義又有辦法,隻有李秀蓮抱著孩子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