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下旬。
眼看著要入夏了。
蟲鳴鳥飛、綠蔭盎然,夏風溫柔的拂麵而來,買上一杯冰奶茶,走在回家的路上,看著淡黃色的暖陽從西邊落下。
路邊要是看到賣西瓜的商販,還能買上半個西瓜,回家一邊追劇,一邊吃西瓜。
然而,這樣的場景,再也不會有了。
桑韻醒來時,眼前一片漆黑,周圍更是嘈雜不已。
她聽不清,隻聽到周詞的聲音:“我知道,排隊等捐獻,另外去查一下當天晚上的人。”
其實她也不敢肯定是不是周詞。
因為他們有半個多月沒有見過了。
她甚至想著,如果自己搬來新城市,就不會再看到周詞,也許兩人,就再也不會有任何交集。
直到,有人握住了她的手。
很溫柔、很溫柔。
“桑韻。”
桑韻一愣,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可是張開口,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你別怕,醫生說過,你的眼睛稍微受了點傷,你別哭、也別難過,等眼角膜捐獻,做移植手術就好,你放心,沒事的。”
桑韻不敢睜開雙眼,她就這麼躺在那裏,腦海裏回放的,全都是那些人拿著刀子對著她的臉的恐怖畫麵。
她下意識的握住了周詞的手,呢喃道:“周詞。”
“嗯?我在。”
“你會傷害我嗎?”
周詞停頓一下,黑眸緊緊的凝望著她。
她瘦了好多,才過半個月,她就瘦得連肩胛骨都凸了出來。
周詞不知道怎麼的,總覺得心裏有種難以言說的難受。
是因為看到她失去了雙眼難受,還是因為,他根本見不得她落到這副場景。
總之,他很不舒服。
他緊緊握住她的手,微微滾動喉結:“你是不是很怕我?”
桑韻點頭:“怕,怎麼不怕呢,你總是會來傷害我,現在我看不見了,你要是傷害我的話,我連自保都不能了。”
她哽咽:“要不,你別管我了,你走吧。”
她說完這句話時,周詞心就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堵著一樣難受。
原來……
他在她心裏。隻帶來了傷害,沒有其他嗎?
兩人之間的溫存,對她而言,也什麼都不是嗎?
周詞不敢刺激她。
怕她哭。
醫生說了,她這種情況,不能哭。
他鬆開了她的手,起身離開。
原來一個人失明後,聽力就會變得無比的敏銳、清晰。
她能夠清楚的聽到周詞離開的步伐聲。
待他離開後幾分鍾後,桑韻踉蹌的爬了起來。
如果這裏是病房的話,那應該有窗戶吧?
從那裏跳下去,就可以解決所有煩惱了吧?
她不知道的是,周詞根本就沒有走。
他走到門口後,就停了下來,黑眸深深的凝望著她。
看見她坐了起來,踉蹌的摸索著周圍的環境,看見她碰到了桌子,整個人摔倒在地,卻還是一聲不吭,堅強的爬了起來。
她順著風的方向走去。
她知道,風的方向,就是自由、就是光明。
終於,她摸索到了窗邊,摸到了窗台,然後奮力的爬了起來。
這一刻,她不懼怕。
這個世界,本就沒有她可以留戀的人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