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梯間空曠安靜,沈星似有點氣悶,說完這句話之後就轉身離開了,阮池站在原地看著他背影消失,嘴角控製不住的上揚起來。
這天放學時阮池依舊和沈星一起走出教室門,但與之前不同的是,她離前麵那人不過半米遠,近到可以看清他耳後的那顆小痣。
兩人一前一後走著,樓梯上迎麵而來了幾位班裏同學,阮池笑著和他們打招呼,餘光瞥見前頭那人腳步明顯頓了一下。
一直到出校門,阮池始終和他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沈星的背影一如往常,卻比起以往少了幾分散漫自在,好像忍耐著什麼,身體隱隱有些僵硬。
阮池心情愉悅地加大步伐,踩碎了路旁枯枝,寂靜的街道,發出細小的哢嚓一聲響。
前麵那人好像隱隱深吸了一口氣。
阮池故意搞大動靜,鞋底敲在石板上的聲音沉悶又不容忽視,在沈星終於忍耐不住猛的轉身時,後頭卻是空無一人。
他呼吸一滯,原本到喉嚨的話又咽了下去,目光移到不遠處的岔道上,阮池正低頭雙手扯著書包認真盯著腳下石板路方格,一蹦一跳獨自玩著數格子遊戲。
看著少女的身影在另一條路上漸行漸遠,沈星冷哼一聲,忍不住從齒間蹦出了兩個字。
“幼稚。”
阮池直到走進巷子裏還是心情愉悅的,唇邊帶著淺淺的弧度,像是枝頭剛剛綻放的花蕾,充滿了春日的明豔和希望。
隻是沒走幾步,裏麵的刺耳尖叫和怒罵聲便傳了出來,在耳邊回蕩,讓人好心情一瞬間消失殆盡。
阮池唇邊的笑容垮了下來,接著眼皮耷拉,嘴唇拉成了一條直線,整個人看起來冷漠又木然。
她腳步未變,不快不慢的走到家門前,果然,陳芸正在張牙舞爪的往阮成身上招呼,男人憨厚老實的臉上已經劃上了幾道指甲痕,鮮紅的血液隱隱滲透出來。
期間不堪入耳的話語不停地從那張薄利血紅的唇中吐露出來,阮成一邊躲避一邊製止著她的動作,眼裏滿是無奈和忍怒。
“一條項鏈都買不起你算什麼男人!”
“打牌時你是沒看到李茜那副嘴臉!我麵子都被丟光了!”
“跟著你簡直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阮池麵無表情的聽著,目光在周圍巡視,最後落在不遠處屋簷下的水桶上。
昨夜下了雨,裏麵接著小半桶水,她走過去,單手提起,舉高,直接往那個接近癲狂狀的女人頭上一淋。
尖利的叫聲響起,比方才刺耳幾百倍,陳芸停下了手裏的動作,難以置信的睜大眼瞪著前方把手裏空桶放下來麵色平靜的阮池。
“阮池!——”
“你在做什麼!我是你媽!”
陳芸大叫,怒火噴薄而出,揚起手掌就朝她招呼過來,一旁阮成見狀連忙製止,握住她手腕牢牢控住。
“別鬧了!”
他聲音含了怒火,聽起來有幾分駭人,陳芸怒極反笑連連點頭,盯著阮池道:“好好好,看來這個家是不需要我了,你們父女兩一起過吧!”
她說完,情緒狀似有幾分冷靜下來,阮成鬆開了她,聲音帶著了求和與軟意。
“阿芸…”
“滾開!”
陳芸用力推了他一把,接著衝到了阮池麵前,舉起巴掌扇了下來。
“你現在翅膀硬了,連你媽都敢動手了,看我打不死你!”
阮池在她話音響起時便側頭躲避,但依舊避免不了凶猛而來的力道,耳根傳來一陣劇痛,臉上的眼睛隨之掉落,砸在凹凸不平的水泥地上,發出哢嚓一聲響。
玻璃鏡片碎裂一地。
“你幹什麼!”阮成猛地一吼,臉色因為憤怒而漲紅,在他衝過來的時候,陳芸露出幾分怯意,隨後馬上又被蠻橫代替。
“我是她媽!教訓她天經地義!”
說完,她冷哼了一聲,視線從兩人身上滑過一圈,反身進屋,拎起包就往外走。
“這個家我是待不下去了,你們好自為之吧!”
高跟鞋清脆的噠噠聲漸行漸遠,最後消失在空氣中,耳邊一片安靜,滿地狼藉仿佛在提示著剛才發生了什麼。
阮池始終低著頭,目光落在那副碎裂的眼鏡上,看不清臉上神情。
“你別理你媽,她就是一個瘋婆子。”
阮成有些氣惱無奈,阮池低低的應了一聲,依舊垂頭盯著腳下,沒有說話。
須臾,頭頂隱約響起了一聲歎息,包含著無數情緒,阮池抬起頭,臉上已無波瀾。
“爸,去屋裏我幫你把臉上的傷口處理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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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池第二天去學校時沒有戴眼鏡。
破天荒的,難得一見。
好在她平時去學校的早,大家都安安靜靜坐在位置上,沒有人注意到她,隻有董妍看見了,在一旁大呼小叫。
“咦,阮池你今天怎麼沒戴眼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