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零零散散照入小鎮上,棕紅色客棧屋頂上披上了慘白的月光,像是在屋頂撒滿了鹽。
一個同樣白發的少年坐在白色的屋頂上,他手裏握著一個滿是裂痕的紅色瓷碗,瓷碗上的裂痕似蛛網般縱橫交錯,但是瓷碗依然堅挺著。
這個碗,能裝水,但是裝滿一碗水後,水會從這個碗的裂痕中流走。
同時,每一次裝水,都會讓裂痕造成不可逆的擴大,或許很細微,但都會進而加速碗裏水的流逝。
不快,但也不緩慢。
那密密麻麻的裂痕中,無時無刻不在往外滲透著水,一開始需要一年,碗裏的水就會流完。
現在……隻需一個月。
玉鱗之坐在屋頂,將紅色的瓷碗舉高。
月色之下這個碗很好看,大紅色的,他居然也有些開始喜歡這個紅紅火火的顏色了,感覺看到這個顏色會有生氣一點。
小炮仗的母親曾說過,紅色看起來會喜慶一點,人也看起來好養活一點,所以戀紅塵很喜歡紅色。
玉鱗之覺得她母親很有道理,以後有機會一定要去拜訪一下。
少年將從儲物魂導器裏麵掏出一個裝滿水的瓶子,然後再次往這個滿是裂痕的紅色碗裏倒水。
他聽著那水聲,看著水漸漸將碗給填滿,直到月亮出現在了碗裏,玉鱗之很滿足地笑了笑。
雖然下一秒,手就被滲出來的水弄濕了。
能裝一個月了……
忽然,寂靜夜間傳來響動,玉鱗之一驚,手中的碗晃來晃,差點把碗裏的水灑了出來,手忙腳亂端好後,鬆了口氣。
他看向來人,發現是唐三。
唐三手腳輕盈,一躍攀上屋頂,見是玉鱗之一個人坐在這上邊。
“是小三啊,大晚上不睡覺跑這來幹嘛?”
唐三溫和一笑,他像是對誰都這樣溫溫和和的,也不會跟人急眼,也不知道跟誰學的。
他來到玉鱗之身邊,也挑了個地方坐下,“胖子在打呼嚕,沒睡著呢。”
玉鱗之斜了這家夥一眼,唐三就明白自己撒謊被看穿了,有些尷尬道:“今晚見你有心事,然後又見你一個人走出房間,有些擔心就跟出來看看了……”
“你對小舞有這麼細心,我現在都可以給你們倆帶孩子了。”
唐三一臉迷茫:“什麼孩子?”
這次裝傻玉鱗之給滿分!
“那你呢?不也是大晚上沒有睡覺跑出來嗎?”
唐三轉頭看向玉鱗之,看著這個少年對著月亮,手上端著一個碗,碗裏裝滿了水,滿到快溢出來。
一個十二歲少年大晚上不睡覺跑到屋頂手裏拿著一個滿是裂痕裝滿水的紅色瓷碗。
你就說奇怪不奇怪。
玉鱗之見唐三看著自己手中滿是裂痕的碗,咳嗽幾聲,有些支支吾吾說不出原因,瞎扯道:“有點口渴,出來喝碗水。”
“這樣啊,那你喝吧。”
“行,我這就喝。”
“喝吧。”
“那我喝了啊!”
兩人僵持住了。
唐三看著這個少年抿了抿嘴,有些猶豫地看著手中的碗,將碗遞到嘴邊。
玉鱗之心想,這一口下去,本來能流一個月的水之能流半個月了。
淦!真不吉利!
“不喝了,現在又沒這麼渴了。”他嘴硬道。
唐三撓了撓頭,感覺這個少年今晚確實有點怪怪的,“我能喝嗎,有點渴了。”
“……神經病啊,自己沒碗嗎?不給!”玉鱗之罵罵咧咧道,將裝滿水的碗放進了魂導器內。
“……”
雖然挨罵了,但是知道玉鱗之什麼性格的唐三自然不會生氣,隻是摸了摸腦袋又道:“鱗之,你那天是不是跟小舞說了什麼,感覺她好像忽然變了很多。”
“喲?吃醋了?”
“……”唐三發現這個問題是個坑,他決定跳過。
“感覺小舞好像輕鬆了不少,像是有什麼心事放下了一樣。”
“妹妹不跟哥哥說心事,反而跑過來跟我談心,你說小舞也真是的!”玉鱗之賤起來不比奧斯卡差多少,陰陽怪氣大師穩定發力,在一旁就想氣一氣這個悶罐子。
唐三也不惱,“小舞不跟我說,我想肯定有她的道理的吧……鱗之,我的意思是,你有什麼心事,也可以拿出來說說的。”
玉鱗之沉默了一下,看了眼這個平平無奇的少年。
唐三是個天才,是個在他光環之下也能灼灼生輝的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