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戰驚動不少人,悄然已是趕來。
談未然信手一抹,在臉上係上一條黑色麵巾,悄然滑落在城中巷子裏。藏好懷中的蕊兒,彎彎繞繞一會,低調的從眾人眼皮底下離開。
見安全了,沒暴露危險,談未然轉臉看著懷中呼呼大睡的小姑娘,忍不住一指頭彈在小姑娘額頭上:“裝什麼裝。”
“好痛。”蕊兒急忙雙手蓋住額頭,小臉紅撲撲道:“哥哥,你怎麼知道我在裝睡。”
“你就算睡得比豬還要沉,打了這麼一會,也早就醒過來了。”談未然哭笑不得,跟不上小姑娘的想法:“還不下去自己走路。”
“哦。”蕊兒滑下去,站在地上,習慣的伸手牽著談未然道:“剛才那個壞人是誰,你認得嗎。”
“蒙著臉,我怎麼認得。”談未然浮現一縷笑意,笑吟吟道:“不過,那人雖然蒙臉,我卻猜得出是誰。”見小姑娘要問,他板臉道:“不準問,反正你也不知道。”
穿著一身單衣的蕊兒委屈:“我本來就沒想問。”
談未然從儲物袋中取來一件自己備用的袍子,給蕊兒穿上係好:“暖和了嗎。”見蕊兒點頭,他笑道:“走,帶你吃宵夜去。”
好在雖是半夜,此地也不缺售賣宵夜的地方。
隨意的在街頭漫步一會,談未然凝目端詳前邊一個賣餛飩的小攤子,上前坐下:“老板,給我三碗餛飩。”
“哥哥,你才是豬,吃兩碗呢。”蕊兒可愛的比劃兩根指頭,再無限誇大的把比劃一個海碗形狀出來:“那麼大兩碗……”
談未然笑笑:“誰說我要吃兩碗,有一碗是給別人點的。”
頭也不回的向一旁招招手:“閣下跟了我半天,又吹風又肚餓,正好過來暖一暖吧。”
黑暗充滿沉寂,一陣涼風吹過,卷起一片白紙,將夜的蒼涼展露無疑。
始終沒有一絲一毫的聲息,倒顯得談未然過於敏感了似的,微微抬頭環顧一眼,他發出一聲輕笑,思忖:“應該不是先前的蒙麵人。”
這都不肯現身,那就一定不是朋友。
雖說黑和白之間,還有灰。不是朋友,也未必是敵人。可此人如此作態,那顯然心懷不善。
“慢慢吃,不著急。”談未然摸摸蕊兒的頭發,嘴角含笑,餘光掃視已經有判斷:“對方是敵非友。”
先前的蒙麵人,他猜得出是誰,對方有理由對付他。而這時藏在暗中跟蹤他的人,又是誰,又是為什麼目的?
吃了餛飩,談未然回頭一眼,指尖輕彈:“走吧,我看,那無膽匪類是未必敢露麵了。”
已是深夜,少有人再街頭轉悠,偶有一兩條夜行人在屋頂上竄來竄去,也不足為奇。畢竟是演武大會,畢竟是集合了來自這麼多地方的武者,參加的,來看戲的。
談未然道:“蕊兒,教你個聰明。往後你行走天下,記得一樁事,有時,藏在黑暗中的敵人,未必就比陽光下的敵人可怕。”
“你知道為什麼嗎。”
蕊兒眨眨眼問道:“為什麼?”
談未然愜意一笑:“藏在黑暗中,不肯露麵的敵人,隻說明對方要麼是不如你,要麼是心有顧忌,並不是太強大。而陽光下的敵人……比這可怕十倍。”
夜風有點寒冷,談未然幫蕊兒捂著小臉蛋,暖和一些,邊走邊說:“陽光下的敵人,也分幾種。第一種,是偽善者,偽君子,暴露在陽光下的,隻是他們的外皮,而不是內心。”
“這種人很惡心,往往有一層光輝熠熠的外表。動了他的同時,你就會站在更多人的對立麵,甚至成為天下公敵,”
蕊兒根本就聽不懂,她大眼睛忽忽的轉動,扁扁嘴,覺得大哥哥是自言自語呢。
“陽光下的第二種人,是最難對付的。他毫不在乎的暴露出來,他毫不掩飾和你為敵的態度,那要麼意味著他是盲目自大驕狂之輩,要麼就是絕對的自信……”
“如果是絕對的自信,那就意味著,絕對的實力,堪稱舉世無敵。這種人,是最強大的敵人,哪怕一點修為也沒有,本身也是強大的人。”
幸運的是,這種人實在太少了。不幸的仍然是,這種人實在太少了。
遙遙一眼,黑暗中,路的盡頭,有一對燈籠高懸客棧之前。隱隱約約的光線,隨之夜風搖曳,光線波動且變幻。
談未然收起笑意,淡淡道:“這家客棧位於本城邊緣,若往外一些,就是城外。而這,就是出城前的最後一家客棧。”
清冷的話音,幽幽飄傳黑暗中,隱約透著幾分寒涼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