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周升病好,她沒說離開,周升也沒趕她走,他們一直維係這種不鹹不淡的關係。
他們誰都沒有提在一起,但這種平淡日子讓田瑛有一種“他們是親人”的錯覺。
她那會甚至覺得,這輩子就這樣過也好,她不要名分,就這樣陪在他身邊。
沉默的周升有時候也會變得話多,他會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
“瑛子,你說人世間有公平嗎?”
她答:“有的吧。”
他仰頭而笑,“公平是什麼?不平等的個體被給予相同的物資,這就是公平嗎?”
田瑛覺得,他愈發哲學。
他又說:“人最大的弱點,就是用道德去綁架自己,隻看得到別人眼中的自己。”
他還說:“隻有竭盡一切成長,才能保護自己在意的人。”
以前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已不見,他變成了深沉內斂的男人。
時光荏苒,田瑛就這樣陪他到畢業。
那兩年時光,她見過他無數張麵孔。
驕傲的,低調的,陰險的,純真的,憐憫的……
她不管外界對他是什麼看法,她隻知道他叫周升。
她萬分珍惜的平淡生活最終還是從她手心滑走。
離開那天是她生日。
她決定在當天捅破她跟周升之間的“窗紙”。
可一通電話將她打回現實。
周升接過電話後,蛋糕未曾吃一口便起身。
“對不起。”
田瑛猜,大概是那位張揚的王家小姐打來的電話吧。
她眼睛裏的淚水在打轉,但還算冷靜問他:“還會回來嗎?”
“不會。”他走到門口又回頭看她,“我需要很長一段時間,你會等我嗎?”
田瑛一直壓抑的情緒在這一刻迸發。
“我為什麼要等那麼久?周升,我們這樣子算什麼?你愛我嗎?如果你愛我,就不要再離開,我們一起努力,好不……”好?
“哢擦。”
回應她的是周升輕輕關門的聲音。
他走了,除了在她的通訊錄裏占了一席之地外,他徹底從她的生活中消失。
前兩年她還會鍥而不舍地發消息騷擾他。
但他的頭像依舊是暗的,發過去的消息依舊石沉大海。
再後來,她隻能從新聞裏看到他的蹤影,他成了很有名的律師。
可當她碰到官司時,名揚天下的周大律師終究沒能實現對她的護航承諾。
直到傅之南演唱會的晚上,一直處於昏暗狀態的周升頭像突然變亮。
他給田瑛發了消息,擾亂田瑛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心境。
*
“南南,你知道我為什麼會整容、改年齡嗎?”
傅之南在靜聽田瑛的下文。
電話那頭傳來田瑛擦眼淚的聲音。
“因為我不想再當他以前熟悉的田瑛了,他會嫌我髒。”
獨立無援的田瑛隻能按照覃圓安排好的路子走下去。
“你恨周升嗎?”
田瑛深吸了一口氣,“以前會恨,但現在,談不上。”
她真的已經釋然。
電話那頭傳來啟動引擎的聲音,“好了,不說了,明天還有行程安排呢。”
傅之南沒有勸她,“那你路上小心。”
田瑛的車子消失在雨幕中,良久後,遊廊上的人還定定站在原處。
雨逐漸停歇。
他的電話響起。
周升收回視線,抬頭看還在飄細雨的天空,徑直踏入雨幕中。
他邊走邊接聽。
“找到人了?好啊,把人送給格娜。”
在他正前方有一輛黑車,鏡頭對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