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後我曾回憶起這青城山上故事,念及舊人舊事,實在倍感震撼,誰知——江湖竟有那樣多恩怨糾葛?又有那樣多的天意巧合?
彼時顏君遙正冷著一張臉,一手把某位女子攀。那女子穿著件厚厚貂絨冬衫,我定眼一看,居然是霍師姐。她們進了屋,左右望一眼,目光便停在我們這邊。八師姐和黃師姐二人對視須臾,皆驚,連忙迎上去。顏君遙立馬顯露嫌棄神色,伸手把霍師姐一丟。
黃師姐上前接住,驚呼慘叫:“霍彤!”
我也連忙上前,踮起腳往黃師姐懷中看——見霍師姐闔著眼,似乎還未清醒,但麵色已是好了不少。約莫是聽見此處有情況,許多師兄們紛紛聚攏來,一下子把顏君遙給圍在了圈中,擋了她回去的路,叫她退也不得。
八師姐滿眼心疼,悲憤質問道:“顏君遙,我們大師姐這是怎麼回事?在你們武當待了一日,竟落得這般神智不醒了!”
黃師姐啜泣著,指尖觸及霍師姐耳垂上的銀飾:“霍師姐,怎麼還被穿了耳洞呢……他們這般逼你,你受苦了……”
我心中驚訝,原來霍師姐此前從不戴耳飾是因為沒穿耳洞?我居然還以為是咱們華山買不起。
有師兄低罵:“那顏歡果真病秧子,這是拿大師姐續命了去。”
一旁顏君遙唇齒微動,卻什麼也不說,最後淡漠地側過臉去了。想來她就是這般雲淡風輕的性子,除了霍師姐沒人能在明麵上撥動她情緒。
這時小師叔撥開人群踏進來,沉聲將眾人教訓了一頓,大家這才趕緊撤去。恰好武當有幾位弟子前來,護著顏君遙要走。我身後兩位師姐雖有萬般不滿也隻得作罷,便趁人沒走先出聲罵罵。可當顏君遙轉過身去,我卻見她肩背衣裳竟被雨淋濕去大半,心中猛的一顫。
但她也不曾回眸看一眼霍師姐。
外頭悶雷作響,雨越下越大,我的心情也愈發沉重。黃師姐和八師姐將霍師姐扶到一柄大椅子上——這處本是給副掌門坐的。在她們試圖喚醒霍師姐,給她喂熱茶水時,曉嵐師兄靠過來了。
二師叔突然在一旁輕咳一聲。
曉嵐師兄頓住,眸子暗暗的。
我抬頭,見他望著霍師姐,眼裏頭萬般無奈,許多克製,另還有一些我不太理解的,約莫是不甘心的情緒。但不知為何,我總有種直覺,我覺得霍師姐與顏歡這件婚事,一定會以失敗告終。
突然有人大喝一聲:“豈有此理!”震得我身子發顫。順去一看,是幾位師長與那青城的掌門從後院驗屍回來了。
青城掌門大手一揮,厲聲怒罵:“冷靜?諸位叫老夫如何冷靜!老夫借出青城四座大殿和半個山頭與你二派習武練陣,老夫自己的愛徒卻被殺死在山中!諸位叫老夫如何冷靜!”
一武當師長平聲攏袖道:“莫掌門節哀,但我等如今不知魔教深淺,此舉說不定正是他們故意挑起內鬥之法。再說那劍傷,雖是華山劍法,卻屬變式,而那劍法的主人早已去世,不該出現於此。莫掌門,三思而後行,此事真乃迷霧重重呐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