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宜昌,古稱夷陵,地處華中平原、湖北西南部,長江上遊和中遊以此為界,素有“三峽門戶”“川鄂咽喉”之稱,曆來尚禮儀、重風骨,屈原、王昭君等人皆誕生於此。
東晉時天下戰亂紛擾,王室朝不保夕,夷陵也曾飽受戰火摧殘,家家戶戶斷垣殘壁,無複昔日的升平景象。
長江南岸靠近黃牛岩的地方有一個小漁村,三國時,袁紹手下戰將韓猛因烏巢之敗戰死,手下的一支殘兵拚死突圍,迫於當時形勢不敢回見袁紹,便隱姓埋名,一路南逃,最後在這個地方定居下來,以打魚耕種為生。
生在亂世,想過太平安穩日子並不容易,後來東吳和西蜀爆發了夷陵之戰,以夷陵為主戰場,幸好躲避及時,保住了這支隊伍的主要力量,不過也有五人因外出砍柴不及避讓,慘死於東吳戰士的軍刀之下。
在以後相當長的時間裏,這裏沒有再爆發大的戰爭,這支隊伍得以真正安頓下來,與當地人熟絡後,開始有了一些簡單的交易,開始娶妻生子。歲月流轉、星辰變換,如今已經到了第六代。
“鳳鳴,你慢點兒跑。”一個三十左右的女子一邊“咕咕”的叫著自家養的雞,一邊看著兒子,“小心摔著”,聲音中滿含關懷。一揚手,細小的穀粒順著指縫灑落在身前的土地上,十幾隻小雞撲棱著翅膀爭搶著啄食。
一個十一二歲的小男孩邊跑邊回頭看著他母親,“娘,您放心吧,我在看路哩”,接著便是一陣歡笑聲傳來,激蕩江麵,傳遍村子的每一個角落,想是找到了玩伴。這時,在忙碌的大人們臉上都會顯露出會心的微笑。
這個少年姓許,父親在他小的時候便離開了村子,至今未歸,從小到大,他都一直和母親過活,因為祖輩的特殊關係,村子裏人對他們母子倆都特別照顧,也是因為這樣,許鳳鳴從小並沒有因缺少父愛而感到失去什麼,快樂的度過了十二年。
在一堵院牆的拐角處,幾個同齡的孩子正在玩兒鳩車,這種玩具的整體是一個斑鳩形狀,下麵有一對青銅車輪,斑鳩胸前開有一孔,中間穿過一條紅繩,一個小男孩拉著繩子往前跌跌撞撞的跑,其餘幾個孩子在後邊嘻嘻哈哈的追趕。
突然,一聲馬嘶,打破了寧靜祥和,接著馬蹄雜遝之聲沿著官道,朝著村子的方向馳來。孩子們的小臉上滿是驚奇詫異,因為這裏地處偏僻,從未有過馬隊經過。
大人們都顯得有些驚慌失措,慌忙放下手裏的農具,趕忙將自家孩子抱回了家中,關上大門、屋門,將窗戶弄破一孔,向外窺探。
他們這代人多數都沒有經曆過那場血肉橫飛的戰爭,不過從老人那裏聽到過很多種不同的說法,對於戰爭的殘酷慘烈自小便深印心中,這時候又恰逢亂世,聽到人喧馬嘶之聲,自難免心膽俱寒。
馬蹄聲很快便來到村民各家居住的圍牆之外,一個嘶啞嗓音的人首先發了話:“村裏的人聽著,知道許世傑在哪兒的痛快說出來,大爺們心情好,留你們一個全屍,要是不說,哼哼,讓你們死不得活不成!”
許鳳鳴感到母親的身體劇烈顫抖起來,“娘,你怎麼了?他們要找的是爹嗎?可是他沒回來呀。”一連串的問題,不僅是他,也是他母親和村子裏其他人的疑問。
許鳳鳴剛滿月,他的父親許世傑便因砍柴外出,至今未歸,村裏人懷疑多半是遇到了官兵或者野獸之類,幾番尋找終是未果。如今這些人突然來到村子,挑明了要找許世傑,村裏人自是十二分的詫異。
村長馬老伯朝著窗外大聲說道:“你們找誰?許世傑?他十年前便死了,怎麼可能還在這裏?你們莫不是和老朽開玩笑?”
那個嗓音嘶啞之人向來粗暴,更因一件急事弄得他焦頭爛額,正沒好氣,聽村長這樣說,大罵起來:“媽巴羔子,這個姓許的雜種上個月剛偷了我們燕王的一件寶貝,又擄走了公主,怎麼會早死了!”接著一揮手,“給我點火,燒了他們的房子,看他們說不說。”
“諾”,手下士兵轟然答應,翻身下馬,點燃路邊撿到的木棍當做火把,開始四處縱火。
當時的房屋多是茅草搭成,這一點火,再借助風勢,火苗很快便倒卷了上去,將一個貯存糧食的倉庫點著,村民們這時顧不得害怕,紛紛搶出,有的從自家陶罐裏舀出水打算救火,可是隻奔出幾步,便被一支箭透胸穿過,倒地身亡,一個婦人是他的妻子,開始哭天搶地的嚎哭起來。村長一把將她拽住,拖進了屋裏,村民們都逃進屋裏,緊閉了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