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的住院,家裏裝修的事情我老媽親自上陣,我實在有點擔憂我的那兩張飛機票會不會被搞砸。

第二天上午,表姐和準表姐夫來醫院看我,叮囑我趕緊好起來,她還等著我參加婚禮。

下午的時候,林凜和陶蓁蓁帶了一個果籃來看我,結果她們倆一邊坐在VIP病房的高級沙發上一邊嘮嗑一邊把果籃全部吃光。

隨後林凜抱著小守坐在我病床邊,一直給小守看我打著石膏的腳,教育小守不要學我。

我跟公司請了長假,想趁機好好休息一下。不知為何,我覺得好累。

在送走林凜她們,病房裏一下子突然安靜了下來,我竟然有點不適應。

我害怕這麼驟然孤獨的環境,但也害怕外麵那麼熱鬧卻心裏孤獨的自己。

我始終沒跟她們說林淙和我發生的事,隻說自己不小心又摔了,就骨折了。

門外傳來禮貌的敲門聲,不知道是誰,我喊了一聲:“進來吧。”

然後我就看到陳裕安手裏捧著一大束鮮花走進來:“爾熙,我來看你了。”

緊接著,又有一人從門外進來,看看手捧鮮花的陳裕安,又看看坐在病床上的我。

林淙手裏拿著一個保溫壺,與陳裕安相互對視著,那幾秒,給我的感覺很不安。

我假裝咳嗽了起來,試圖打算他們無聲的對視。

林淙走近我,將保溫壺放到我床邊的床櫃上,不冷不熱的說:“沒感冒就別裝咳嗽。”

其實我以為他昨天跟我老媽說的隻是客套話,今天不會再來看我了。沒想到他還是來了。

陳裕安滿眼戒備的看著林淙,然後也走向我,把手裏的大束鮮花放到我病床另一邊的床頭櫃上。

一左一右,我愈加的不安起來。

“爾熙,他是?”陳裕安先問我。

我在猶豫是該說老朋友呢,還是說林淙是我已經生了好幾個孩子的哥?

結果我聽到林淙說,“我是她的債主。”

轉而又對我說,“陸爾熙,你是想先看花,還是想先吃點東西?”

為什麼我覺得他問的很奇怪?

“那個……”

“爾熙,我幫你跟我姐夫請了好長的假,你盡管休息,公司的事不用擔心。”陳裕安搶白了我的話。

其實我已經自己跟經理請示過了,但我不好告訴陳裕安,我怕打擊他。

“嗯……謝謝……”

“陸爾熙,你不吃的話我就拿走了。”林淙好似有點不耐煩起來,我看了看保溫壺裏的東西,哎呀,又是一白花花的小豬蹄。俗話說吃啥補啥,骨折了吃豬蹄,反倒能讓我這個豬蹄愛好者吃個夠本。

“吃吃吃,我吃。”

我趕緊搶過保溫壺,放到自己麵前啃了起來。

陳裕安站了一會,好像有些不自然起來:“爾熙,那我先走了,下次再來看你。”

我從豬蹄的世界抬起頭,跟他點點頭:“謝謝你的花。”

陳裕安對著我笑,但又戒備地看了眼我旁邊的林淙,然後才提起腳步離開。

我邊啃豬蹄,便跟林淙說:“你不用把我媽的話當真,也不用每天來看我,我隻是一點小傷而已。”

“不用我來看你,那你應該拒絕我帶來的豬蹄。”

我竟無言以對。

無聲地把豬蹄啃完,我摸著自己圓滾滾的肚皮,感覺十分愜意。

林淙依舊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但是又好像是在對我說話:“他是你同事?”

我反應慢了半拍,明白他指的是陳裕安後,我點下了頭:“嗯。”

“你喜歡他?”

完全沒想到林淙問的這麼直白。想起昨天他說自己已經有了喜歡的人,我也不甘示弱,故意答道:“他在追我,我對他也不反感。”

“那我當時讓你反感了嗎?”

我一時間呆住,說不出話來。

他是不是在說,高中那時候?

我從來沒想過會有一天,和他翻出過去的事再次剝析一番。提起那些曾經,我更多的是不想麵對。

見我不說話,林淙輕笑了起來,像不屑,像輕蔑。

我的心冷了下來。

“林淙,對不起。”

“我說了,我不需要你的道歉。”

“那你需要什麼?你想我為你做什麼?”

“難道你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你能為我做的就隻有一句道歉?你知不知道我每次聽到你跟我說對不起,我就很生氣,很厭惡這樣的你,更厭惡這樣的自己。”

我緊咬著嘴唇,我害怕這樣和林淙對峙。

麵對林淙,我好像多了許多害怕的事。

可是明明是因為有他,所以高中那時候,我才能如有了盔甲一般無所畏懼所有的事,因為我知道無論如何,他都會幫我,會在我身邊,無論是助我一臂之力,還是幫我收拾爛攤子。當然更多的,是他幫我收拾爛攤子。

“爾熙,我很累。無論我花了多少的力氣,我始終都擺脫不了過去的自己。你告訴我,我該怎麼做,我才能將你完全忘記?”

“你不要討厭我,就把我當一個陌生人,無愛無嗔,就會忘記了。”

他應該也很討厭一廂情願的自己吧,所以那麼想擺脫過去的自己。我很愧疚,愧疚到很想抽自己兩耳瓜子。

“無愛無嗔,說的倒很容易。你告訴我,你到底看不上我哪一點?”

林淙,你不知道,你沒有一點是我看不上的。

可是因為一開始我先入為主的喜歡裴僅,所以你隻是我身邊的一個聽我訴苦的好朋友。

那時我沒有喜歡上你,並不代表之後的我,不喜歡你。

我很怕失去你,怕我和你會像和裴僅那樣驟然分手,正因為那麼多的害怕,所以我一直用各種方法去躲避你,也躲避自己。

可是這一切,我該怎麼告訴你?

現在再說,也已經無濟於事了,反而會給已經心裏有了其他人的你負擔。

我沉默著,直到同樣沉默著的林淙離去。

他不會再來了,我知道。

他不會再想見到我了,我知道。

他不知道其實我把他放在心裏,可我知道。隻有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