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係列動作一氣嗬成,萬分瀟灑流暢。老爺子約莫是想節約些食物,故意在餐前叫他談話。每回談完,他都是必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哪兒還有心思吃飯?
書房內,爺孫倆兒麵對麵坐著,中間隔著一張書桌。麵上擺著兩杯熱水,薄煙嫋嫋,是要長談的節奏。
先開口的是老爺子,麵色還算溫和,“最近兩周過得怎麼樣?”
老爺子夏鴻偉二十年前就是廷城首富了,一輩子紮根於實業,夏氏家族手中的幾個知名品牌遍布各行各業,至今依然響亮,市場占有率高企。但不知道是年紀大了心態改變還是單純做久膩了,夏鴻偉早早從集團淡出,近幾年,幹脆不管了。日常不是約老友喝茶打高爾夫就是和老太太環遊世界,日子甭提多愜意了。而且他是阿爺,夏家屬他最大,他想做什麼做什麼想訓誰就訓誰,沒人敢吱聲。
夏懷信對這種生活嫉妒到眼紅,有一次衝著阿爺吼,“我什麼時候才能由孫子熬成爺爺?”
阿爺嫌棄睨他,“連媳婦兒都討不到的混賬東西還想當爺爺?”
時間回到當下,夏懷信極其克製謹慎地向老爺子分享了自己的近況。
老爺子聽完,若有似無地嗯了聲,既而語重心長地說,“年紀不小了,要上進些,不著調的事兒少幹。找個時間去公司上班,給懷瑾分擔分擔。”
一提到上進和上班,夏懷信蔫了,一臉頹敗地靠向椅背:“夏蘇兩家都這麼富了,還上進?給其他人留條活路吧阿爺。”
“......”老爺子已經深入到骨髓的修養出現了一條裂縫,他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稍稍平靜了些,“家裏是可以養著你,那後麵你娶了媳婦兒呢?婚禮靠家裏出錢辦?辦也不打緊,你至少得自己掏錢買個十幾二十克拉的鑽戒吧。太小了,寒磣了人姑娘不說,夏家的麵子也掛不住。”
其實吧,戒指長輩們也是可以幫忙置辦的。隻是這麼搞下去,這狗崽子鐵定報廢。爹媽忙得沒功夫管,他這個做人阿爺的不能不管。一共就兩孫子,廢了一個就半數了,百年之後他沒臉去見夏家的列祖列宗。
對於這個問題,夏懷信也有自己的看法:“阿爺,這事兒您就甭操心了。憑我的美色,一定能找個有錢的媳婦兒,她養著我。”
聽聽,聽聽,臭水溝裏的水都不及這狗崽子混。
至此,爺爺的神色多少有點兒一言難盡,“現在的姑娘沒那麼膚淺。”潛台詞很明顯,光美色不行得有點內涵深度。
夏懷信卻仍是振振有詞:“茫茫人海之中我總能遇見一個膚淺的,這就是人們所說的緣分。”
第不知道多少次,爺孫兩人把天聊死了。
老爺子深呼吸了兩下才勉勉強強壓下了想卸了這龜孫子雙腿的衝動,極限也交代在這了,臉色也不可能好了,“就你這話的意思,你是打算做個以色侍人的小白臉?”
老爺子想好了,這狗東西要是敢說是,他今天就卸了他的一雙腿,省得他成日往外跑丟他夏家的人。但做人阿爺的,不到最後一刻,是無法全然抹去對自家孩子的期望的。
然而夏懷信還是讓他失望了,用話絞碎了被他護在心頭的那點兒卑微到不足以同人說道的期望,“如果真有那麼一天,也..不是不可以?”
“夏懷信......”老爺子的手狠狠拍在了書桌上,帶出一絲悶響,裹挾的全是怒氣。
完了.....
夏懷信嚇得一激靈,臀部開始脫離椅子,做好了隨時逃跑的準備。
“你這個三觀不正的狗東西,活著就是浪費國家的糧食......”
罵了一長串,老爺子累得喘上了,眼底忽然閃過一絲決然,“別活了,我今天就弄死你。不過你放心,我會跟著你去的,黃泉路上我們爺孫同行。”
“......?”
前所未有地凶悍,夏懷信心知這次玩脫了,在老爺子動手之前,逃出了書房,腳上宛若裝了火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