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略略思索，點頭“應是。”
無顏訝異：“那不是時空錯亂了嗎！”
白衣朝無顏看來，盡管也看不清他的長相，但能感受到他深思莫測的態度，“這時與空，本身便是錯亂與交流的體現。今朝你得果，或是未來才結的因。”
未來決定現在，現在亦可影響未來，這的確是令人不敢置信的理念。
不過片刻，隨著無顏的行走，背離著長河行走，便來到稍不顯寂靜陰森之地了。
無顏伸出手來，眼前是虛虛實實，有靜有聲。那是終年寂寥的混沌間與鬼界投影之象。無顏看見本是混沌間的野奎微花叢上浮現小有規模的鬼市。
天地初成不過萬年，生靈死後或魂飛魄散，或沿黃泉路而來進入鬼界。轉世投胎卻並不容易，鬼界鬼民愈加增多，唯一的管理組織六合堂便依照人間格局大概建造了鬼市。
無顏生前體命特殊，死後又縛在混沌間。她無法觸碰鬼界，除了那看月亮的長淵崖。這樣說來，不大容易理解。那無打個比方——水天一色，鏡花水月。
天際縱使再如海水，也終究是遙遙無際，鏡中花水中月再如真也不過假。無顏便是那花月，透過天凝作的鏡子與鬼界相處，生命的大多時候，還是徘徊孤寂的混沌間。
混沌間是一片天地，確切說更像一條通路，黃泉路。
在這裏無顏常凝視那些前往鬼界安身的新死小鬼。至於鬼界，那些偶爾與無顏有羈絆的鬼怪，卻終身未見過無顏實體。
就如無顏麵前，鬼市裏離無顏不遠的桂娘子，她向來與無顏不對付，看著無顏直翻白眼，卻從來不會跑來與無顏打一架，因為她碰不到無顏。
無顏與白衣談論此次經曆，沒在意時間的流逝。許是平時也少有人與無顏交談，哪怕白衣是個不太愛說話的悶柱子，無顏也自顧地聊得快活。
談無顏初次做人的新奇處，看著麵上擁有五官的體驗，細密的情感波動。雖說閻蘿最後的下場確實比較淒慘，但那畢竟隻是個時間長河的星點，無顏是並不怎麼在意的。
待無顏抬起頭來，灰蒙蒙的天穹血色的月亮已化成半個殘勾，凝在正東方。
鬼界混沌間皆是無日的，除卻長淵崖，所見皆為血色的月亮。由西至東，變換過六個方向，便是三天過去了。
無顏停住嘴，朝白衣看去。無顏倒是不清楚他非人非鬼，是否也會感到疲憊？
雖說無顏溜溜話不停的三天裏，無顏也有如東道主般帶他去桂霓坊隨手“買”點尋常人家絕不會用的七神乍醒香丸，拍著胸脯跟他驕傲道，這個傑作若不是她那是肯定創不出來的。
再到沒見過的老鬼開的破茶攤麵前，著不了板凳地喝他兩壺輪回鬼井茶。
當然，取名而已，輪回太難，三途難渡，連六合堂都束手無策。
那老鬼顫巍巍地看著無顏拿著茶杯，抵在麵具的下顎處，一仰頭，茶水嘩啦啦衝透無顏的軀體。
“乖乖，大人、您喝還是沒喝？”
無顏拂袖，破舊的茶桌上出現星星點點的光源，茶店老鬼笑容滿麵，將它們吸收了。這些光源如果以人間的話語翻譯過來，便是陽壽。
鬼是人怨的殘念，在沒有投胎轉世前，也需一定的能源體維持魂魄不散。
白衣見無顏停住，便也緩住步伐。見無顏不言，他稍稍靠近了無顏，兜帽稍稍扯開，無顏才發覺，他也是戴了麵具改了容的，也不知先前是怎麼一直看他朦朧不知其貌，想來是有特殊靈改。
靈改是一類偽裝器物的統稱，有的改變人的身形，有的改變人的骨齡。無顏也曾試戴過美人鬼的靈改，可惜想變出一張臉的願望夭折了。
深玄麵具下露出如人的皮膚，趨於人類的話……無顏也不太會形容，便是比小麥色稍淺，較白而深的膚色，奇怪的是，他這般，穿白衣卻又奇異的和諧。再往下，是棱角分明的下巴，被護領鎖遮住的脖頸。
但他肯定不是人，貌似和浮生麵一體的樣子，也不像妖或別的鬼怪，應該和劍靈差不多罷。
“浮生輪回將開始了。”無顏一恍神，隻聽他這般說道，然後，他的身影便逐漸虛幻，化作流影般消散。
怎麼這麼突然？
“在此之前，你會先見過一人。”
無顏心中突然有點不好的預感……
左右一看，竟又重回到了初始的長河古樹旁。
下一瞬，狂風突然大作。
空間波動劇烈，魔氣如同海岸處的潮起。
古樹在罡風中落花紛紛，虹雨瑰美，零落著飄蕩，一如初見。空氣中隱隱出現一個黑洞，然後擴大，一個人影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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