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白山的落子，棋盤上似乎形成了一種格局。一個說不清道不明的格局。接下來輪到那人落子了。不過他卻似乎再想著什麼，遲遲沒有動手。白山提醒了一下，他卻當做聽不見一樣。對此，白山也留給了他足夠的思考時間。
“我想我要思考一會。”許久，他才說：“這似乎很難。”
“難麼？”
他沒有理會白山，而是負手而立。頭半仰著，一動不動的，像是浸入了沉思。白山沒有去打擾他。
很久，他才動了一下。他的手拈起一枚白子，落子一個點上。“我突然有點兒記憶了。”他說：“我有一種感覺。你很熟悉。包括你下的棋。”
頓時，棋盤又有了新的格局。這個格局很複雜，是由黑白兩子組合成的圖案。複雜得根本就難以言喻。就好像洗過黑鍋的鋼絲網。
白山內心有一股衝動。他瞄了一眼一個角落。沒有猶豫，直接放在了那兒了。這一次，那人還是同樣的姿勢，沉思了更久。白山問為什麼，他仍然當做聽不見。
好吧。白山也不想去提醒了，隨他吧。
許久，他又才落下一子。這子落下，棋盤上又有新的格局了。
又輪到白山了。這一次，他有些不知所措了。那股指引著他的衝動突然悄無聲息，不知所蹤了。他冥思苦想，不知該怎麼下，才能配得上這複雜的一盤棋。
他想了很久，不過那人自始至終都沒有去打擾他。
很久。他才拈起棋子，放在一個角落裏。他這一次落子的動作有些緩慢、有些猶豫不定。應該是他自己也無法信任自己。
“你確定了嗎？”那人問道。雖然那人的眼睛一片空白。但是白山依舊可以看出，他在用詢問的眼光看著自己。這個眼光有些複雜。不是明麵上的複雜，而是感覺上的。
“是的。就算輸了也無所謂。”白山說：“隻是感覺對不起之前和你一起下棋的那一位前輩而已。”也是，棋盤上如此玄妙的格局，因為自己走的那幾步而毀掉那真是太罪過了。
“為什麼？”他問道。
“因為我下的這幾枚棋子。無異於毀了整盤棋的格局。”
那人沒有說話。
許久許久，他的嘴唇動了動：“或許，都是注定好的。我想，就算是他在，他親自拈棋、落子。他也是會這麼下。”
白山不明白他的意思，索性就不說話了。
那人拿起棋子，放在棋盤上。“我走我這一步。你的那一步你想下就下，不想下就罷了。而且，什麼時候你想下了，也可以找個時間來下。”
“什麼時候？”白山問道。
“等你想好了吧。我不著急。”那人說。
接下來，兩人許久無話。氣氛很寂靜。像是隔絕了所有的聲音。白山的心跳聲和呼吸聲反而成為了這兒的主旋律。許久，白山才打破平靜。“前輩。”這人看著年輕，但是白山還是這樣稱呼他。“您所說的‘他’是誰？”
“忘了。”他回答得有些幹脆，像是真的忘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隻是記得以前有一個人經常與我對弈。每次對弈都會經曆許多年。”他有些沮喪：“不過一閉眼一睜眼就什麼都不見了。連記憶都支離破碎了。像是風吹散了狗尾草那樣。”
“那您說的回生果所指引是什麼呢？”白山問道。
“這或許是我心中的信念罷了。”他說：“你的身上有一股他的力量。他的力量應該是化作回生果，被你吃了。”說完。他打量了一下白山。從他們見麵以來，這一次是打量得最仔細的。沒有一處是脫離了他的視線的。連白山都被他看得有些脊梁發冷。
白山疑惑地看著他。
他磨砂著下巴：“筋骨奇靈。應許是個好苗子。再加上回生果的滋潤，你的根基已經超越了大部分人了。”
白山沒有說話。不是不想說，是不知該說些什麼。這個術語，他感覺有些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