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節 畫中真意(1 / 2)

“能不能做到,就要看你能不能在最短的時間裏,跟我說清楚這個人的身世了。我的腦中已經有了朦朧的感覺,我現在需要更加清晰的背景說明。”

聽到趙天佑這麼說,宋語晨將信將疑地看了他一陣,終於還是踱著步子緩緩說了起來,“唐寅是什麼樣的人……如果你要了解唐寅的話,有兩首詩可以幫你的大忙。第一首就是被周星馳演的《唐伯虎點秋香》用過的一首詩,叫做《桃花庵歌》。這首歌一共有二十句,不過其精華,就是那部電影裏用到的最前麵四句,和最後麵四句,桃花塢裏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賣酒錢……別人笑我忒瘋癲,我笑別人看不穿。不見五陵豪傑墓,無花無酒鋤作田。”

“這詩倒是灑脫得很,跟這畫的已經很像,但是我卻總覺得這唐寅並不是真灑脫。”

當聽到趙天佑這麼說,宋語晨頓時露出很驚奇的樣子,“你不是說你對他不了解嗎?怎麼聽你的話,一點也不覺得你不了解?”

“我是從他的畫裏看出來的。”

“這麼說,你倒是算他的知音了。”宋語晨歎了口氣,又說道,“我接下來就要說他的第二首詩了,這是他臨死前寫的一首絕筆——生在陽間有散場,死歸地府又何妨。陽間地府俱相似,隻當飄流在異鄉。”

一聽到這詩,趙天佑便感到自己渾身上下驀地一麻,那天看那真品時候,從那畫裏感受到的那種感覺再次出現在腦海之中。

而和那一次不同的是,這一次出現在他腦海裏的,不再是一種完全虛無的感覺,而是某種更具體的東西,一些雖然有些模糊,但是卻真實存在的東西。那東西像是聲音。又像是影像,也像是氣味,總而言之,它就是帶給趙天佑大腦某種具相的感知。

幾乎是完全不會通過大腦。趙天佑自然而然地喃喃自語道:“唐寅的一生一定很坎坷,他一定曾經愛過一個人,然而那人卻終於先她而去,他一定曾經有過很多報負,但是這個世界卻碾碎了他所有的夢想。從那時候起,在這個現實的世界裏,他隻有靜。隻有死,唯獨在這畫中才藏著他覺得必須要不顧一切保護的東西,他把他的生埋藏在這畫裏。隻有在這畫中,他才有生,死中求生。”

話說到這裏,趙天佑腦海中猛然一片清明大開,那說不清是什麼的感知在他腦海中遊離奔波,他總想抓住。但是卻總覺得力有不逮。幾乎是本能地,他馬上召喚呂布附體,他需要從呂布的那裏獲得更多的力量。讓他整個人的精神能夠更加專一。

不出意外,在得到呂布的加持之後,趙天佑很快就抓到了那神秘的感知,那感知終於完全清晰地出現在他的眼前,耳邊,甚至於他的嗅覺世界裏。

他那樣清楚地看到,聽到,嗅到了一個全新的世界。

在那個世界裏,他看到一個老者靠在一座桃花林的一個藤椅上,微微地閉著雙眼。旁邊是一個石桌,上麵放著一壺剛沽來的村酒。

在他的身旁,有一曲清溪婉蜒流過,溪邊幾株野桃衰柳,一丘土坡,幽靜之中又有幾分蕭瑟。在他的身後。是幾間茅屋,全都掛著由他親自題名的匾額——“學圃堂”、“夢墨亭”、“蛺蝶齋”。

旬刻之間,那老者倏然站了起來,大喊一聲,“九娘,上筆墨來。”

然而,當他喊完,卻不見那熟悉的笑臉出現在自己麵前,這時候他才想起了,他的九娘已經離他而去了。

這個當年的蘇州名妓,自從跟了他之後,卸盡粉黛,替他操持起了這個家。在蘇州水災那年,他的畫一幅也賣不出去,家中衣食無著,全靠她苦心撐持,最終操勞過度,病入膏肓,在生命的最後時刻,她還緊緊握著他的手,說道:“承你不棄,要我作你妻子,我本想盡我心力理好家務,讓你專心於詩畫,成為大家。但我無福,無壽,又無能,我快死了,你以後要好好珍重。”

老者淚到眼角,卻又大喝一聲,仰天大笑了起來,大聲唱道:“我也不登天子船,我也不上長安眠。姑蘇城外一茅屋,萬樹桃花月滿天。”

他一邊唱著,一邊自己走到茅屋之中,鋪出長案,奮然揮毫起來。

“天佑……哥,你怎麼了?”

當宋語晨看到趙天佑呆呆地站在原地,愣了整整半個小時,到後來,甚至於漸漸淚如雨下的時候,終於忍不住扯著趙天佑的衣袖,問道。

她這一扯,趙天佑才終於醒轉過來,他也沒跟宋語晨說話,而是大步走到桌案旁,拿起準備好的毛筆,開始在紙張上垂頭猛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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