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後,黑色大眾在旭文花園大門路邊停車位緩緩停下。
程煦在駕駛座回頭,對後座的人開口,“我就送到這兒了,有事電話聯係。”
桑銜枝頷首,先下了車,繞到另一邊拉開車門。
盛恬下車之前頓了一下,衝駕駛座的男人吩咐:
“麻煩你送魏嵐回去了。”
程煦擺手,“沒事,順道。”一點兒也不麻煩,他很樂意。
副駕駛座的魏嵐有些無奈,“你就別操心我了,上去吧,有事微信喊我。”
盛恬這才笑著下車,桑銜枝手還扶在車頂,衝發小說了句,“路上小心。”然後反手關上車門。
回到家已經過了飯點,雖然冰箱裏有食材,但兩人並不打算下廚,而是默契地選擇叫外賣。
等外賣到的時候,盛恬坐在沙發抱著四月有些走神——她也想抱崽崽,但崽崽還在生她去劇組那麼久的氣,根本不讓她抱。
“在想什麼?”桑銜枝倒了兩杯水出來,一杯放在她跟前。
盛恬聞聲回神,俯身拿起水杯抿了一口,液體流入食道,恰到好處的溫度讓她冰冷的身體回暖了些。
對上男人關切的眼神,盛恬這次沒有顧慮,說出此時的內心想法:
“何......他突然出現在一中附近,是跟蹤嗎?”
雖然她沒有完整地說出姓名,但桑銜枝卻知道“他是誰”。
“程煦說他們是監聽了黃玲的手機才摸過去的,是在一個舊電話亭附近抓到他的,應該是湊巧。”
程煦是在她們回到學校半個小時後找過去的,與他一起到達的是個好消息。
當時被桑銜枝帶到一間空教室的兩位女士沒有見到所謂的主任,正疑惑就聽他說是警方在一中附近發現疑似嫌疑人何畢的行蹤,保險起見讓他們先回到學校等消息。
心有餘悸的魏嵐當即就要打電話讓他爸把家裏的保鏢叫過來,還好盛恬及時阻止——她的反應比想象中要平靜得多。
桑銜枝見她說完又陷入沉思,想了想安慰道:
“不用擔心,人已經抓到,真相會逐漸浮出水麵的。”
對上他深邃的眼眸,盛恬嘴角彎出一個好看的弧度,“我不懷疑程副隊長的實力。”
她不是故作淡定。如今主犯落網,能威脅她人身安全的因素已經消失,她並不擔心。隻是最近參與了案子的調查,偶爾也會不自覺地去揣測何畢的犯罪心理與行為。
但桑醫生說的對,人已經抓到了。據說無論難搞的罪犯,隻要進了市局的刑訊室,就沒有程副隊長撬不開的嘴。
盛恬對此不疑有他,心神歸位,問眼前男人:
“你是不是早就認出我了?”
見他不解挑眉,盛恬提醒補充,“高一開學第一天。”
“想起來了。”桑銜枝用的是陳述語氣,驚詫也隻是一秒,隨後便問,“想起多少?”
對上他那如幽井映星辰雙眸,盛恬稍頓,眨了眨眼睛移開視線,呼吸亂了一拍。
“應該......沒有遺漏吧,畢竟那天經曆不常見,印象還挺深刻的。”
她回答得緩慢,找回了節奏的同時在心裏罵自己沒出息,桑醫生一個眼神就頂不住了。
桑醫生垂眸,不明顯地勾了一下唇角,像是沒發現她瞬間的窘迫,“是很深刻。”不然也不會惦記了這麼多年。
盛恬當然聽不到那後半句心聲,而是暗自鬆了口氣,為自己方才目光躲得及時的機智。
隻是呼吸還沒落下,就聽見桑銜枝特有的低沉嗓音說:
“所以新生開學典禮上一看到你就認出來了。”
音落,盛恬腦海裏飛快閃過幾個碎片——
教師辦公室,年級主任臉上堆著笑哄她作為優異新生代表上台演講......
露天操場,她站在五米高的看台上,對著底下十八個班的高一同學脫稿胡扯......
高一教室裏,因為她在開學典禮上的“壯舉”成為第一個被全班同學認識並記住的人......
盛恬猛地被迫記起十五歲不知天高地厚的自己幹過的蠢事,忍不住抬手扶額,試圖遮住滿臉的尷尬,隔著手掌傳出來的聲音悶悶的。
“......往事不堪回首啊。”
這就是跟曾經上過同一所高中的人交往的缺點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