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環環呢!”
空蕩蕩,顯得有些蕭瑟淩亂的宮殿中,披頭散發,衣衫不整的大唐皇帝李隆基,老態盡顯。
他的雙眼渾濁,再無過往的清明,眼底悄然不知何時,攀附著殷紅的血絲,目光冷冽的盯著從外頭進來的高力士和陳玄禮。
陳玄禮低著頭,按照這些日子的慣例,都是要等高力士說完話之後,方才會輪到他奏對。
高力士卻是有苦難言。
他目光小心翼翼的掃過整座大殿。
如扶桑神樹般的燈台,此時無力的倒在地上。
造價不菲的幕簾,滿是褶皺的裹成一團,躺在那木柱下。
幾名內侍,匍匐在一旁的角落裏,渾身顫巍巍,唯恐觸怒到了盛怒之下的君王。
皇帝已經快要失心瘋了。
這是高力士第一個念頭。
他小心的試探道:“陛下……今日有範陽的消息……”
高力士並不打算,再如同昨日一樣,無奈的說明自己仍然沒有找到貴妃娘娘,然後等著迎接皇帝劈頭蓋臉的咒罵和嗬斥。
果然,見高力士未曾說及楊玉環的事情。
李隆基眉頭一皺,冷哼一聲:“範陽有安祿山在,能出什麼事。”
要出大事了!
自聽聞曳落河突兀的出現在長安城裏,然後帶走了突然橫死街頭的劉駱穀屍骸之後,高力士冥冥之中就覺得,大抵是要生出些事情了。WwWx520xs.com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方才開口:“曳落河今日入城,而後又自行離去……”
“曳落河?”李隆基眉頭一皺,臉上愈發的陰沉下來:“說,他安祿山的曳落河好端端的,為何要來朕的長安城!”
“他們……”高力士瞥了一眼身邊的陳玄禮。
陳玄禮心中暗罵一句狗奴,隨後當即開口道:“啟稟陛下,今日安大夫在京中的管事劉駱穀,突遭帶人行凶,橫死東市街頭。
那曳落河大抵是安大夫派來長安,送些物件的,便尋到了東市裏頭。發現劉駱穀慘遭毒手,也未曾生事,隻是將其屍骸運回範陽。”
此番言語,陳玄禮已經盡量往不會觸怒皇帝的方向去說了,可謂是避重就輕的,將近日劉駱穀慘死和曳落河入京之事稟明。
可他仍是沒有料想到。
李隆基當即冷哼一聲,然後怒斥道:“他安祿山的曳落河好端端的不在邊疆替朕殺敵,怎得無詔就跑到長安城來了?他是當朕的規矩不在了嗎!”
眼看著李隆基竟然是直接動怒。
高力士隻能是再次開口道:“聖人,想來也是端午將至,安大夫這才派了人來長安的,按照往年的慣例……”
“你個狗奴,莫要拿什麼慣例來說事!”李隆基這時變得格外的敏感:“他要送禮,為何偏偏選了曳落河這等殺才入京?他是來送禮的,還是要來作甚!”
當初,李隆基對安祿山一手調教出來的這支曳落河可是好生誇讚。
但同樣的,正是因為李隆基知曉這支曳落河的底細,方才會對安祿山讓這些人來到長安城,表現的如此敏感。
皇帝的這番質問,頓時就讓高力士啞口無言。
往年裏,安祿山逢年過節,不單單是會提前備上合理,更是有可能會親來長安麵聖。
但那時候,護送賀禮或是安祿山的,都不過是河東三道的普通兵丁。
像曳落河這等官兵,是從來未曾踏出過範陽地界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