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高水寒不吃嗟來之食!”
“某自己也能打拚出一番地來!”
“男兒誌在四方,某高水寒未嚐不能出將入相!”
“今某定是要離家出走……”
“誰也不能挽留!”
“……”
腦海裏旋地轉,陣陣撕裂感,讓高水寒不停的打著寒顫。
已經昏迷許久的他,腦海中不斷的重複著那個場景。
那是在一座終日打掃亦會落滿灰塵的高門貴府前。
緊閉著的府門兩側,長槍大戟等昭示著將門身份的禮器裝扮整齊。門頭之上‘安西副都護’五個描金大字,清晰可見。
帶著一名老仆的高水寒,就站在緊閉著的府門前,因為和他那身為安西副都護,統兵萬千的父親高仙芝爭吵,賭氣之下將要離家出走。
最後由於年輕氣盛,便有了這一場站在家門前叫罵的場麵。
中二少年,從來就不缺少。
身在安西這等凶險之地,期待著隻靠自己就要建功立業、封狼居胥的高水寒。
帶著老奴一直風平浪靜的走到安西疏勒鎮以北、碎葉城以南時,很幸運的遇上了盜匪。
來自社會的毒打,讓胸懷大誌剛剛走出家門的前身,直接命喪黃泉。
新的高水寒來到了這個世界。
“老奴就不能走,您非要不聽……”
“外麵的世界何等凶險。”
“眼下可好了,您倒是一走了之了,讓老奴怎麼活啊……”
“府裏是不能回了,要是讓阿郎知曉了郎君您已經死了,老奴隻怕也要陪葬了……”
“可這安西萬裏荒漠,帶出來的家當都被那幫該死的沙盜搶走了,老奴還能往哪裏去啊……”
腦袋裏正在經曆著精神分裂一般痛楚的高水寒,就覺得自己的胸口,被兩隻拳頭不斷的敲打著。
砰砰作響。
嗡嗡發聲。
“您讓老奴怎麼活啊……”
“……”
“爺爺……您要是能讓郎君活過來,老奴便是立馬入了那陰曹地府,也絕不含糊……”
“隻求郎君能活過來……”
“嗚嗚嗚嗚……”
也不知是在悲憫自己未來的出路,還是在傷心郎君的身亡。
那被沙盜們扒的隻剩下一件單衣的高府老奴,兩手砸著高水寒的胸口,帶著兩滴淚水,額頭就要叩在高水寒的胸膛上。
“你個老奴。”
“趕緊滾一邊去!”
消化了所有的記憶,高水寒忍著傷痛,緩緩的睜開雙眼,在自家老奴還沒有走向那不可控場麵之前,不斷咳嗽著出聲。
“……”
“爺爺,老奴收回剛才的話!”
“爺爺您莫要嚇某……”
“某怕鬼~~~”
已經睜開眼的高水寒,就看著將自己從帶大的老奴高福,在聽到自己聲音的瞬間就緊閉上了雙眼,整個人向後一仰,兩手撐在背後的地上,兩腳用力的向後蹬著,像是見著鬼了一樣呼叫亂喊著。
甚至一個沒注意,還踹了已經被他視作遺骸的高水寒身上幾腳。
已經撐起上半身坐在滾燙沙地上的高水寒,看著自己染血的單衣上,那赫赫在目的幾個清晰腳印,眼角一陣抽搐。
再看對麵。
高福已經是被嚇得屁股尿流,鼻子眼淚糊了一把,嘴裏不停低聲念道著。
稍稍定心靜氣。
高水寒竟然是從這老貨的嘴裏,聽到了和尚超度的誦經聲!
“高福!”
“你給爺睜開眼!”
看著此刻,希望自己死的硬邦邦遠超希望自己活過來的高福。
高水寒不由心生怒火,開口嗬斥著。
“老奴不敢……”
“郎君器宇軒昂、英姿勃發、嶽美姿儀猶如潘安,老奴不敢目視褻瀆……”
高福停下來嘴裏的誦經超度聲,依舊是閉著眼雙腳蹬著地想要逃離此處。
他覺得爺爺似乎是和他開了個玩笑。
他想要的是活生生的郎君,不是活了一半的。
“你個狗奴,看看我有幾分假?”
高水寒忍著頭疼,起身走到高福麵前,一把抓住對方,而後撐開對方緊閉著的眼皮。
高福露出兩道眼白。
這幅膽怯的模樣,終於是讓高水寒忍俊不禁起來,他張口吹了一口氣,刺激的對方隻能是轉動起眼珠,看向自己。
“郎君?”
“你真的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