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河鎮的百姓弄裏住著一戶酒家,釀的酒又香又醇。
都說酒香不怕巷子深。縱使這百姓弄彎彎道道,卻也擋不住來這買酒的人。據說就連住在天風城裏的貴族們,也是這家小酒坊的客人。
而經營這這家小酒坊的,是一對道行尚淺的青蛇夫妻,男的叫陸迢,女的叫秦秀娘。
通常蛇族嗅著酒味便會覺得渾身不自在,因此大多是不喜酒的,這對小夫妻卻是兩個例外,就算是覺著不自在,也忍不住地想要往嘴裏灌點酒。
這兩人打小在各自的家族裏就被當成怪人,長大之後,兩個怪人湊到一起,先是成了酒友,接著漸漸喝出了感情,索性結成夫妻。
兩人搬到了背靠山林的月河鎮,一邊學習釀造的技法,一邊研究怎樣釀出讓蛇族也能安心喝的酒,結果還真被這兩人給研究了出來。
要釀這種酒,需要一種叫焦清的藥材,剛好在月河鎮後頭的嶽和山上有產。
那年仲夏的月圓之夜,夔牛入水,狂風大作、暴雨傾盆,陸迢和秀娘在地下的酒窖等待良辰吉時,對此渾然不覺。
吉時到,二人一起掀開厚厚的紅布,濃鬱的酒香瞬間充斥了整個地窖——第一壇焦清酒釀成了。
這時,兩人隻聽頭頂傳來哇哇的哭聲。秀娘看了自己丈夫一眼:“哎呀,該是小蛇兒破殼了。”
為了紀念焦清酒的釀成,這條新出生的小青蛇被起名為陸釀。
陸釀三歲那年,酒坊的焦清不夠用,陸迢和秀娘便商量著去山裏采新的,這一去大概要花上十天半月,陸釀獨自在家沒人照看,夫妻倆便將他寄養到鎮上的鱗門育幼園。
陸釀向來是個頂乖的孩子,陸迢和秀娘一點兒也不擔心他會在育幼園裏惹出什麼事來。準備好了換洗衣物和零嘴小食,把孩子帶到育幼園,給園長交足了錢,臨走前再對著孩子一陣又親又抱,兩人才依依不舍地背上籮筐和行李進山了。
鱗門育幼園,顧名思義,是為鱗門的孩子而開設的育幼園。
依據習性和生態的不同,妖獸被分為五大門,飛禽之類長著羽毛的是羽門,走獸之類被歸入延門,其他還有蟲族的介門、水陸兩棲類妖獸的圭門。蛇族這種身上長著鱗片的,則是鱗門。
陸釀到育幼園那天,剛好有一個和他一樣,因為家中有事而被臨時寄養到這裏的小孩。
幼師將兩人領到台前,讓他倆分別向坐在下麵的一眾小鱗門做個自我介紹。
還不等陸釀想表達一下謙讓,另一個孩子便毫不客氣地走上前一步,下巴一抬:“我叫景應,是天風城龍族景家的獨子,今年三歲。”
話音剛落,台下的小鱗門們便紛紛睜大了眼睛,一顆顆青黃橙紅的眼珠子裏充滿了好奇。
龍族是鱗門妖獸之中最接近神獸的存在,高貴得很,一般哪會到這市井的地頭來,和這一群下等鱗門混在一起。
大家都不住地打量著台上的這條小龍,隻見他巴掌大的小臉雪白圓潤,寫滿了富態和貴氣。眾人皆了然——噢,不愧是龍族的。
接著,這條叫景應的小龍一揮手,身後的幼師便將手中的口袋打開,一道晃眼的光登時從裏頭射了出來。
“一點小心意,希望這段時間大家多多關照。”
那口袋靈氣充沛,裏麵裝的想必是好東西。
果然,隻聽幼師解釋道:“這是靈石,有助於妖獸增進修為,是景應的父母特意為大家準備的禮物,大家要和景應同學好好相處。”
一眾小鱗門再次睜大了眼睛,教室裏頓時像是點起了一對對顏色各異的燈籠。
幼師往每個人手裏都放了一塊靈石,還站在台上的陸釀也不例外。
小蛇摸著手裏那顆小小的珠子,隻覺得溫溫的,手感很好。
景應被引到了教室正中的座位。原來那個不自然的空位是給小貴人準備的。
接著,輪到陸釀介紹自己了。
然而眾人的注意力不是在景應身上,就是在手裏的靈石上麵,對於陸釀的自我介紹,大抵是無人在意的。
反倒是景應,雖然抬著一張臉,一副不愛理人的樣子,卻是將陸釀的話給聽了進去。
“我叫陸釀,蛇族,今年三歲。”
陸釀說話的時候,視線正巧和景應那雙好像長在頭頂上似的眼睛對上,他發現那條高傲的小龍和自己一樣,有一雙淺金色的眸。
蛇族在鱗門之中算不上最下等族類,一族之中也出過諸如螣蛇那樣的神獸,但因為江湖上流傳著太多關於蛇類忘恩負義、恩將仇報的故事,因此招惹了很多偏見。
年幼的鱗門們還不知道不應以刻板印象待人的道理,隻聽說陸釀是蛇族,便聯想起爹媽講過的那些蛇族是怎樣使壞的睡前故事,自然地對陸釀沒有什麼好印象。
到鱗門育幼園的第一天,陸釀就被眾人疏遠了。而景應,小鱗門們倒是有意接近,卻被他那副高高在上的傲慢態度給嚇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