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暖水壺被砸向潔白的牆壁，氤氳的水汽撲散在一地碎片上。
滿屋子的人肅立不動。
年輕的母親歇斯底裏。
盤成髻的頭發散在肩上和額前，雙目赤紅，未幹的淚痕又淌下新的眼淚，微白的唇像打了一層蠟，暗淡無光，嘴角因上火，起了小小的泡。
她攥著拳頭，艱難地直起背，拖著虛浮的步子，小步小步邁回病床前。
看見病床上的人，雙瞳一刺痛，眼淚又一股一股湧出來。
“他才14歲，明年就要中考了，他的成績很好，你們怎麼能？怎麼能”話音消弭在哽咽裏。
為首的院長往女人的方向走近幾步，深鞠了一次躬，鼻梁上眼鏡滑落幾寸，他的聲音染著濃重的愧疚：“對不起，這件事是我們的責任，我們會負責的。”
“負責？”女人猛地轉過身，像窮途末路發狂的猛犬，“你們怎麼負責？拿什麼負責？他才14歲啊！”
院長眼眶泛紅，低著頭，麵對女人的質問，他答不出半個字。
身後一個女醫生撥開擋在她麵前的幾個同事，走上前，繃直身體。她也朝著女人鞠躬，眼裏醞釀已久的眼淚砸在地上，“對不起，是我的疏忽，才會造成這麼大的錯誤，不管您要什麼，我都可以”
女人抄起手邊的杯子發狠地朝她擲過去，女醫生還躬著身子，杯子砸到額角，立時見了血，沿著額角往下掉。
身後的同事“啊”了一聲，紛紛湧上前幾步，想到什麼，彼此對視一眼，又去看已經滴落到地上的血，腳步一滯。
傷口有些深，可女醫生似乎感受不到疼痛，表情沒有一絲變化：“如果這樣能讓您解氣，您可以接著打。”
“阿悟！”院長重重一喝。
女醫生笑了笑，垂至身側的手朝他擺了擺。
女人聽到這話，怒火攻心，轉手拿了另一個杯子就要砸過去。
還躺在病床上的少年傾身往前，扯住母親的手，像小動物哀嚎一般，低低喚了聲“媽”。
女人舉起的手停在半空。
薄薄的玻璃杯碎在她掌心，鮮血淋漓。
那是一片廢墟。
房屋倒塌，碎成塊的石頭在黑夜仿佛閃著光，像鋒利的刀子。
臨時架起的探明燈明明滅滅，照不見路。
其實也沒有路，眼前能夠走出去的地方，都被坍圮的房梁、樹木、樓屋堵住。
有人在絕路裏摸索。
白衣在黑夜裏穿梭。
走了大約有半小時，筋疲力竭時，寂靜的夜裏響起斷斷續續的呼號聲。
她走過去，看見廢墟旁的人。
倒在地上的女人突然坐起來，流血的手臂顫抖著舉起，終於觸及她的白大褂，女人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緊緊攥住，而後漸漸往上，貼在已經被劃破的防護手套上。
女人的眼皮隻掀起一條窄縫，氣若遊絲：“救、救我，我想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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