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晴暖,陽光刺眼,丫鬟打上簾子,遮住淺亮光暈。日光透過卷簾縫隙斜射,光影錯落斑駁,正好照在廊簷下的一盆盆綠蘿上。
和風細吹,卷簾輕輕浮動,光影移錯,仿佛空澈通明的湖池水底。
崔白菀剛起身,睡眼惺忪,懶怠倦容,斜斜靠在圈椅上,由著身後的丫鬟給她梳發。
院外人言紛雜,鬧哄哄跟過年似的。隱約還能聽見管家白叔的聲音,有“糊塗”“出大事了”的字音飄在風中,吹進崔白菀的耳朵裏。
她打了個哈欠,問身後的秋月:“外麵怎麼這般吵鬧?難不成我爹今日娶小妾了?”
“哎呀,小姐,這話可不能亂說。”
崔白菀笑道:“你去前麵看看,是怎麼了,這般熱鬧。”
秋月領了囑咐出去,由春妝接手給她佩戴耳環。
春妝看著鏡中的崔白菀,笑問:“小姐今日的心情很好啊。”
崔白菀揚眉:“今日我約了玉仙姐姐,一會兒一起去承恩寺上香。”
玉仙是靖國公府的嫡小姐杜若冰的小字。靖國公府與崔府相離不遠,是以兩人自幼便相識,又脾性相投,情同姐妹。算算時辰,杜若冰也該來找她了。
這時,秋月著急忙慌的跑進來,口中不住地喊:“小姐,小姐,大事不好了!”
崔白菀毫不在意,打趣兒道:“怎的,改由我今日出嫁了?”
這本是一句玩笑話,卻沒想秋月使勁兒點頭,應道:“是呀!前麵在布置喜堂,還擺了紅燭。我問白叔怎麼了,他跟我說是少爺讓擺的,說是慶祝小姐今日出嫁!”
這話不吝於天降驚雷,春妝嚇得手裏的梳子都掉了。
崔白菀皺眉:“崔行簡又在行什麼荒唐。”
起身走到前院處,她雙手輕拍兩聲,清叱道:“停下,都給我停下。”
正在忙碌布置的下人們都停了下來,呆站在那裏,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她尋顧四周:“崔行簡呢?給我出來!”
一個身著錦袍,手裏拿著一副喜聯的半大少年蹦跳過來:“姐,你出來了。我還想給你一個驚喜呢!”他說話時眉飛色舞,像是遇到了什麼天大的喜事。
“什麼驚喜,我看是驚嚇。”崔白菀擰他的耳朵,“說,這是怎麼回事?”
崔行簡“哎喲哎喲”叫疼,聲帶委屈:“我這還不是為了你!之前說過的啊,要把今年的會元給你綁回來做上門女婿。我這人說話算數,可不讓你小瞧。”
說完還“邦邦”拍了兩下胸膛,力證自己言出必行。
饒是平日處變不驚的崔白菀,此時也忍不住驚道:“你真把人家會元給綁了?!”
“對呀對呀,今日不是放杏榜的日子嘛!我讓幾個小廝跟著放榜傳訊的人走,保證錯不了!”
“……”
她這傻弟弟,平時笨得緊,今天倒是難得聰明了一回,還用錯了地方。
崔白菀扶額:“你趕緊派人,把你那幾個小廝給叫回來,別在外麵丟人現眼,傳出去我們崔家就成笑柄了。”
“怎麼就丟人了,榜下捉婿自古就有的。”崔行簡反駁,“而且也叫不回來了,算算時辰,他們現在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
崔白菀怒道:“那你就親自騎馬去!若是已經綁了,就自己下跪磕個響頭求人家原諒。反正絕對不能讓人進門,進了門這事兒就說不清了。”
“我不,不過小小會元,我才不要給他磕頭。”崔行簡梗著脖子表決心。
崔白菀狠狠踢他一腳:“少廢話!讓你去你就去!”
最終崔行簡還是屈服於姐姐的威脅之下,不情不願地讓仆役去給他備馬。
結果他還沒走到門口,就聽見門前一陣驚呼,原來是父親回來了。
崔行簡還沒開口,便見父親怒氣衝衝地揚起手中的戒尺,劈頭蓋臉的給他一頓毒打。
那是一把三尺長的黑木黃檀戒尺,崔行簡小時候沒少挨這戒尺的打,一看到它就覺得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