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珩答道:“太後娘娘今日是壽星,都聽您的。”
太後聞言難得開懷地笑了,明宣帝見了也為她高興。母親為了自己操勞半生,先是運籌帷幄,後又擔驚受怕,最後破釜沉舟才得來這江山,做兒子的如願當了帝王卻再沒時間承歡膝下,說不愧疚是假的。今日見季珩這夫人一番真情實意的說辭,自己也心有所感,是啊,什麼富貴榮華、聲名地位,他的阿娘當年隻問他想不想要皇位,就像兒時問他想不想要那把木劍一般雲淡風輕。他說想要,阿娘便拚卻半生氣力為他籌謀。
明宣帝走神間,太後已經在喚他,“快些腳步,別讓你的愛卿久等了”。明宣帝應一聲“誒!阿娘!”隻見太後略微一怔,笑眼裏倏忽氤氳水汽看他。他多少年沒喚過她“阿娘”了,是從他第一次入監學開始,還是從他第一次上戰場開始,還是從他成為萬民敬仰的明宣帝開始……這一聲“阿娘”,喚迷了她的眼。
恍若隔世般,仿佛一瞬間帶明宣帝回到阿娘哄他入睡的孩提時代,回到阿娘陪他習字讀書的童稚年歲,回到阿娘為他拂拭戰甲的少年時代……
明宣帝三兩步追上來,走在太後的右側。明華跟著紀小小走在左側,太子、老八煜哲和季珩走在後麵。
太後微仰頭,對著這個不知何時高她許多,又不知何時鬢間染雪的兒子說:“宏兒,今日阿娘很開心。”
明宣帝笑著,盡管眼角有一些細紋聚在一起。他卻笑得如同少年般純粹。
走在後頭的太子低聲對季珩說:“庭睿,恨不相逢未嫁時。錯過了啊!這紀姑娘你若是願意割愛,就讓給我吧!沒碰過最好,碰過也無所謂,這開過苞的女子,床笫間更得趣味。我給她換個身份,進宮來常伴皇祖母、明華也好。可好?你就成全我一片孝心吧!”說到後麵竟有些當真似的。
季珩看傻子一樣看他,麵無表情道:“休想!”
太子其實是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跟季珩說,她實在是他見過最與眾不同、最狡黠睿智、最嬌俏可愛、最真情實意的女子,好到明知道不可能,他還是厚臉皮地一而再再而三向季珩要人。她這樣好,季珩怎會不知道,又怎會放手。他有些苦澀地扯扯嘴角,帝王術也束帝王,多希望他不是個前途大好的儲君,做什麼都不管不顧就好。最好是個江洋大盜,半夜裏把她偷出來關到自己的屋子裏。或者是土匪強盜,明目張膽搶過來,搶到自己寨子裏。
太子想著,越想越沒邊了。轉頭看去,季珩帶著恐怖的笑意看他,這笑意不達眼底,陰寒至極。看得他驚出一身冷汗,上一次他這樣對他笑之後,就遭西祁主將痛擊,在床上躺了半個月,就因為他說了句“你不喜女色,不會是喜歡我吧?”
太子尷尬地撓撓頭,皮笑肉不笑道:“開玩笑,開玩笑,庭睿莫要當真。”這才使季珩那可怕陰寒的笑容逐漸消失。
太子心裏歎息,算了算了,惹不起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