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回到房間,楊潔還在入睡。她將半個身子蓋的嚴實,紅潤潤的臉微翹的鼻尖,清晰可見她的睫毛彎如月牙,薄薄的嘴唇含羞帶著微笑...
我輕輕地推了推她的身子,盡量以溫和的語氣喚醒她,緩解她從美夢中醒來的不適。
楊潔被我叫醒,揉了揉眼,像是受了委屈,可憐巴巴撇著嘴,自言自語道:“我想睡覺,我不想補習…”
可能是我打亂了她的作息,她現在不高興我能理解。不過,凡事有個適應過程,總不能因為她想放棄,我就隨她一起放棄。
我耐著性子,好言好語安慰:“還有語文沒有補習,頂多一個小時。”
楊潔哭著臉,被人從夢中叫醒的感覺,真的很難受。奈何我很較真,她也沒辦法,隻好魂不在身任由我說什麼就是什麼,萬般無奈點點頭:“那好吧,就一個小時...”
說是一個小時,其實,半個小時不到,她困得實在沒法控製合眼。終究,她還是趴在桌子上睡著了。沒辦法,我總不能像老師那樣罰站,強製她學習。真是搞不明白,我為什麼要幫她補習!算啦,自認倒黴吧...
我扶著她,讓她躺在床上睡覺,她比我想象中要輕。可能是我最近練習跑步,力氣變大了,稍稍用力便可將她抱起。然而,她的臉埋在我的胸口,有意無意用鼻子蹭,我最害怕就是她的鼻涕,還好她沒有感冒,隻是鼻息呼出來的熱氣,令我好些心兒癢癢。
折騰半宿,我收拾好東西,叫了一聲楊叔叔。楊春來趴在收銀台上被我叫醒,他打著哈欠抻著腰,騎著摩托車載我回家。
第二天,楊春來去學校將他采購的清單底價上報到何校長手裏。事情如我所料,校長看完底價顯得很不高興,陰沉著臉:“春來啊,這是最低價嗎?”
楊春來為了不露馬腳,故作鎮定:“校長,您是了解我的,就這還是我跑了好幾家,打聽到的最低價,我也賺不了幾個錢。”
何校長捏著口袋裏的錢,750塊的底價,像是要了他的老命,想了想,換了一種似是打探威脅的語氣:“你報的底價超出我的預算,要不這樣吧,我先等等看...實話告訴你,我找人問了,這個不是最低價,最低是這個數...”
說著,何校長伸出五根手指,意思是500塊。
若不是我提前打招呼明天教育局委派體育專員到學校視察,估計楊春來會鬆口。還好楊春來抓住校長時間不多的軟肋:“既然校長打聽到購買渠道,那我就讓別人做吧,這點小錢我不想掙了,省得我白跑一趟費力不討好。”
楊春來做做樣子,轉身就走,走的幹脆像是生意談崩用不著客氣在此多留。校長萬萬沒想到楊春來居然不給他討價還價的機會,哪怕讓出一個點,也好啊!
時間仿佛停頓了幾秒,沒等楊春來邁出校長辦公室,校長坐不住了,喊聲道:“就按你說的底價,不過,我要今天下午到貨。”
楊春來笑了笑,轉過身卻是滿臉不情願:“今天下午可能不行,因為我有幾筆貨款沒有收到,我沒有現錢墊付...”
言外之意,是要校長現場拿錢。
校長聽明白他的意思,事已至此隻好心不甘情不願掏出750塊,交到楊春來的手裏。
楊春來收了錢,話不多說,騎著他的摩托去縣城采購。縣城有好幾家大型體育文具店專售足球、籃球之類的體育用品,不過,我提醒過不能買新的,買新的很容易露出馬腳。畢竟,新買的足球、籃球沒有使用過的痕跡,會讓教育局猜測學校沒有上過體育課。所以,隻能買二手的。買二手的,要比買新的難度大,主要取決於二手店很少。幸好,楊春來聯係到貧困山區免費捐贈服務站。說是服務站,實則是某些人打著愛心口號經營的商品店,回收城裏孩子不要的舊鞋舊衣服、舊玩具文具、舊書舊筆,再以數倍利潤對外出售。
店老板姓吳,叫吳三炮,他是吳敬豪的叔叔,十五年前走出關家嶗獨自一人來縣城闖蕩。他幹過無本買賣,被抓過幾次。後來,他發現城裏的孩子穿的、用的、玩的,換新頻率特別高,於是想到了回收。為了壓低回收成本,他想到了愛心捐贈,呼籲廣大市民,您的一份愛心是為了彌補山區貧困兒童,快樂的童年。為了取得捐贈人的信任,吳三炮也是煞費苦心,去過幾次貧困山區拍出一張張無償捐贈的照片,貼在他的商品店,最顯眼的地方。
楊春來十分清楚吳三炮的為人,同樣是生意人,楊春來做的是童叟無欺的買賣,吳三炮做的是欺騙愛心的買賣。若不是為了急於尋找二手足球、籃球,楊春來是不會想到吳三炮。
走進吳三炮的商品店,來來往往的人很多,由於吳三炮精明能幹,經過他手回收的二手物品被規劃多類,整理清潔幹淨,像是新的重新擺放在顧客眼前。楊春來與吳三炮年紀相仿,又是同一個村的,剛見麵,熱火朝天掏出兜裏的煙,打起招呼:“三炮,好久不見,最近生意怎麼樣?”
吳三炮推辭著楊春來手裏的煙,換成他從兜裏掏煙,笑嗬嗬道:“你來我這,哪有我吃你的理,來來來,抽我的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