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共主的南唐境內,在西南以北,重巒疊峰之間,矗立著一座仙氣繚繞的山頭。
山上有一個興盛了無數年歲的道庭山門,這座所謂有著“八十一峰朝大頂”,“群山萬壑赴荊門”等奇觀異象的仙家山頭,也有著另外一個人盡皆知的名頭。
“武當。”
自開派覓道以來,武當真武坐下的弟子,向來都以尊道奉真為武當派規,與其餘修道門庭不同,武當門人,在親道親民親世之上,皆是當仁不讓,故此飛升的簡直少得可憐,也被龍虎及昆侖等門庭戲稱,是太過不在意修心養性了,在山下的紅塵世中,沾染了太多的紅塵氣,才導致諸般因果。
但即便如此,曆代掌教也沒有因此就弱了這個“武”字當頭,在江湖上,也是在五百年前出了個呂氏道人掌教的純陽子,身兼有捉拿氣運如探囊,點石成金,撒豆成兵等道門之上的仙人手段,更是一手極致的道符銘劍,出神入化,千裏斬氣山惡龍,馭劍直入天外門庭,挑殺了數位動蕩人間的天上人。
不止那武道的極巔,便是腹有文墨等文人才子擅長之事,也一樣沒落下,一手百字碑文刻留人間,道盡道門之絕唱。
“養氣忘言守,降心為不為。動靜知宗祖,無事更尋誰。真常須應物,應物要不迷。不迷性自住,性住氣自回。氣回丹自結,壺中配坎離。陰陽生返複,普化一聲雷。白雲朝頂上,甘露灑須彌。自飲長生酒,逍遙誰得知。坐聽無弦曲,明通造化機……”
可惜是可惜了,這位稱得上是一代道祖的武當散教道人,卻對天上那座“仙人庭”不屑一顧,人間少了一位“絕世”,天上也是少了一位“天人”。
由山腳抬頭望去,便可見門坊上刻有著“玄武當興”的四字牌匾,字雖談不上宏偉絕筆,卻內斂著武當五百多年來的氣運。
不逢祭拜時節,山上香客便不多。隻是陸陸續續,來來往往的幾個人,大多是來解簽算卦的,參像禮拜,多是順手而為,那些年紀不大的道童,也是閑來無事的清風掃落葉,或是看著師兄們為香客答疑解惑……
玄武場上,一眾武當子弟在打著派中的基礎拳腳功式,素袍飄然,青絲飛絮,絲毫沒有山下武館打拳那種汗水飛濺,喝聲一線的架勢和陣仗。
雖說拳勁談不上如何的剛猛,但卻有些許“道”的韻味,人數一多,也多了些勢頭,在香客們看來,這種渾然天成的既視感,也就是山上仙人才有的陣勢風範。
領著這百來位弟子打拳的,便是當今武當七俠之一的牧陽,年僅二十四,便已直達洗濁,雖依舊處於凡人體魄,但仍是許多人終其一生,都無望登頂的一座高峰,畢竟洗去凡濁,換一個層麵來說,也是一次脫胎換骨。
武當後山真武湖,在開派初,本是一座“解劍池”,後來在第四代掌教的授意下,改為了“太極湖”,這座錦鯉歡悅,水質清冽的百丈湖泊,湖麵終年環繞著不散的霧氣,在當朝當代,也被如今中原這位天子,予名“真武”,欽賜仙湖之位,也算是武當近百年來,少有的幸事了……
不知何時傳開的投銀入湖願成真,使得如今的真武湖內,沉澱著達官權貴成百上千的金銀,就連湖中水位,都上升了將近三寸有餘。
以至於武當現掌教張秦陽,都曾嗬嗬地笑著說:“把這整座武當的殿宇賣了,都不及這座湖來得珍貴。”
湖邊有一座簡陋的草屋,屋內裝飾錦繡皆無,僅有兩張桌子三張床,一個火炕雙盞燈。
屋內有兩個仙風道骨的老人,正在執子對弈,白棋後手的,身著陰卦道袍,鬢發有些許蒼白,觀其容貌應於知天命之年,老人名為俞丙青,乃是武當上一代祖師仙逝前,收的第二個徒弟,處於造化之境,年輕時讀過私塾,又是商賈出生,因此管理才華也是極為出眾。
另外一位大抵是在耳順之年,穿著一身盡是補丁的陽卦袍,滿頭雪白,眼神卻無一絲糊塗病殘,反倒是氣質脫俗,清明心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