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屏住呼吸,此刻無一不全副武裝穿上了同樣刻印著反咒銘文的防彈衣,顯然是將佛修的那些詭譎武器研究了個透徹。
顏無咎臉上神情呈現一種極端複雜與扭曲,他死死盯視著會議廳緊鎖的大門,不知想起了什麼似的,嘴邊又掛上一抹笑。
如果說敘燃的先天靈根是天品級火靈根,那麼顏無咎,是近百年來(歸墟市)天賦最高的極品單屬性火靈根。
在他還不是焱宗宗主的時候,在沒有分裂靈根之前,敘燃是打不過他的。
他們第一次相遇是在無證經營的地下角鬥場,敘燃那時候為了不被餓死到處跟人打/黑賽,生死由命成敗在天的那種。其中的一場比賽,她遇到了顏無咎,一個與自己有著一模一樣靈根,但品級高於自己的對手。
她輸了那場比賽。
作為賭約,顏無咎沒有趁此機會在角鬥台上殺了她,而是提出一個月之後再比一場,輸家要答應贏的人一件事情。
敘燃同意了。
她第一次在黑賽上使出分裂靈根的時候,整個人都被這股極端危險的力量所吸引。在外人看來普普通通的術法,其中凝聚著的卻是真正關乎自己性命的一部分。
她為如此瀕臨死亡的危險界限而著迷。
而她再一次輸了那場比賽,世家大宗門的秘術傳承絕不會像話本中那樣,可以輕而易舉被一個打野路子的無名之輩破除。
顏無咎的術式、身法、出招、經驗,甚至最基礎的靈根品級,都要優於她。
也是在那一天,在同意了焱宗大少爺說要隨叫隨到的賭約內容之後,敘燃開始拚命打/黑賽。並且她拋棄了地下角鬥場負責人硬要給她選擇的本命法器——一麵怪裏怪氣的焰火幡旗,開始著手研究槍械。
在這個時代,知識是比靈礦還要寶貴的東西。
隻有在大樂八野的核心地區,年輕的修士們才有能夠讀書獲取知識的機會。其餘相對偏遠的城市,大宗企業每年都會消耗相當數額的通行幣,來供宗內有天賦的直係弟子入境上學,這些費用加起來幾乎可以掏空一個中層企業宗門。
其他城市都如此,更不要說處於最底層的歸墟。
於是敘燃學會了如何在不觸動安全眼的情況下偷跑去凡人聚集的地帶,撿漏槍支工廠的邊角料與流水線生產圖,以兩個世界的科技發展差距為引改良圖紙、製作熱武器。
她也是在那個時候認識了姬問柳,畢竟天天被彼時還是個熱血青年的00013號白無常開警告單,想不認識都不行。
一切都是從零開始,一切前進道路靠自己摸索,她像是一個人秉燭迎風地走在黑夜裏,前不見古人,後也無來者。正如同曆史上從未聽聞的分裂靈根那樣。
敘燃的“本命法器”一直以來卡在一個不上不下的位置,高於凡人,劣於仙門。
歪門邪道,野路子,為正統仙家所恥。
隨便他們怎麼說,隻要能贏,在敘燃看來就是值得的。
她不像是顏無咎,有偌大宗門的傳承與世代積攢的經驗,也不像是核心八城的修士們,生來站在偉人之肩俯瞰他們這些低等的下城人。
她隻有一點靈根,與手中的槍。
她隻有一點靈根,與手中的槍。
“……”
顏無咎死死盯視著正在劇烈大地轟鳴下而震顫著的大門,重達上千公斤、吸力萬噸的電子門發出悲鳴似的戰栗,空氣回蕩著的牙酸錚響使每個人臉上的神情都難看起來。
一名焱宗弟子腿肚子有些發軟,剛想要借口離開,下一秒被自家宗主狠狠踢了一下。
“都慌什麼!”顏無咎嗬斥道,“那女人再怎麼樣也隻是血肉之軀,幾把凡人槍械改成的歪門邪道就能把你們嚇成這樣?都有點出息!”
“是、是……”
指尖摸到長袍中的特製防彈衣,充滿安全感的觸覺總算給他們心中帶來了一絲慰藉。
眾人重新打起精神,警惕麵對。
——若是早知道,他們麵對的是颶風九九八十一管400毫米口徑多管自行履帶式火箭炮的話。
當那台龐然大物的鋼鐵履帶堪稱輕而易舉地碾碎建築台階低層,壓過火神雕塑的齏粉廢墟,裹挾著引擎震耳欲聾的轟鳴與那九九八十一管摧毀敵戰術核武器火箭炮冰冷炮管行至眼前之際,焱宗會議室內一片鴉雀無聲,死寂得如同剛參加完葬禮。
“寶貝,別著急。”
敘燃坐在駕駛室,從頂層延伸探出來麵對人群的對話框中,佛修眉目間好似凝著一汪漣漪秋水。
“我現在就開始給你念往生咒,念完一輪的時候,你正好能趕上輪回的末班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