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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沐晴還在睡,蔣敘來家裏了,他敲開門的時候,渾身都是雪,眉眼低沉:“不好意思打擾了,晴晴在嗎?”
秦深寒著一張臉:“有事?”
蔣敘搖頭,繼而又點頭:“我能進去嗎?”
秦深沉默片刻,然後側身,意思是:進。
兩個寡言的男人,連正常交流竟然都費勁了起來。
蔣敘點點頭,有些謹慎地換了拖鞋,脫了外套掛在門後,然後走進來。
他再次說:“我找晴晴有點事。”
秦深看他一眼,不知道為何腦海裏閃現過的全是情人找到家裏逼著正牌讓位的戲碼,於是不由在心底哂笑一聲,麵上卻仍是平靜著:“她昨晚沒怎麼睡,這會兒估計也叫不醒,你要不介意,可以等一會兒。”
蔣敘猶豫片刻,最後還是點點頭,“謝謝,麻煩了。”
秦深在廚房裏煲湯,陳沐晴不喜歡下廚,廚房基本都是他在用,他廚藝談不上好壞,但她很捧場,於是他就有事沒事下下廚,她這個人,想哄人開心的時候,幾乎不會失手。
他沒管蔣敘,兀自進了廚房繼續翻弄,然後靠在台子前,拿著手機翻看食譜。
蔣敘偶爾抬頭,會覺得意外,印象裏秦深一直是有些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的。
秦深有些心不在焉,大約是想到了一些舊事,那會兒蔣敘還小,生得漂亮,皮膚很白,頭發又略長,常常有人覺得他男生女相,過於陰柔,有些男生會嘲笑他。
陳沐晴自小就任性,但那任性又夾雜著幾分正義感,她也極度護短,那時蔣敘是她的紀律委員,幫她做了很多事,於是她就明裏暗裏護著他。
那時他和陳沐晴第一次不在一個班級,他在五樓,她在一樓,偶爾他下樓路過她們班級,都能看到她坐在蔣敘桌子上。
她喜歡逗蔣敘,他皮膚白,一逗就臉紅。
他並不是嫉妒心特別強的人,也並非因為陳沐晴跟別人吃了一頓飯說了幾句笑而心生怨惱,那嫉妒的種子,從很遙遠的以前就已經埋下來。
他隻是無法釋懷,突然就有一天發覺,他的世界裏的人很少,她占據著極為重要的位置,而她的世界繽紛絢爛,他不過是微小的一角,哪天被她遺忘,也許他們的緣分就到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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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沐晴又做了夢,這次是個綺夢,夢裏她和秦深糾纏不休,醒來覺得口幹舌燥,秦深不在床上了,她有些失落地拿手機打他電話。
他很快上了樓,穿著襯衣和衛褲,曲腿坐在床邊,俯身看她:“怎麼了?”
陳沐晴咧嘴一笑,湊過去鑽進他懷裏,小聲在他耳邊說:“我夢到你了,你說愛我,說不能沒有我,雖然是在床上,但我還是很開心。”
秦深抱起她團進自己懷裏,整個人裹住她,然後垂首埋在她脖頸:“是個美夢嗎?”
陳沐晴點點頭:“宇宙無敵超級美的夢。”
秦深低笑了聲:“夢是真的,我愛你,不能沒有你。”
陳沐晴扒他的衣服:“感覺不夠帶勁,脫了說。”
秦深近乎縱容地笑看她,在她脫到隻剩裏褲的時候才攥住她的手腕:“蔣敘來了。”
陳沐晴皺皺眉:“他來幹嘛啊!”
秦深問她:“你不想見他?”
陳沐晴“嗯”了聲。
秦深眉眼深沉:“你們昨天還聊得開心,”
陳沐晴頓覺好笑:“我開心你也不高興,我不開心你還不高興,你怎麼這麼難伺候啊!”
秦深看她:“我想知道你們之間沒有任何愛恨情仇。”
陳沐晴有些欲言又止起來,像是在掙紮。
秦深臉色頓時垮下來,近乎咬牙切齒:“陳沐晴!”
陳沐晴捏捏他的臉,忍不住笑起來:“他在追談瀟啦,但是談瀟剛單方麵分手,對方還在求複合,他就去勾引,他約我吃飯就是為了見笑笑,你說他這個人壞不壞。”
秦深沉默片刻,懸著的心髒急速墜落,一瞬間的失重讓他陷入一種極度平靜的狀態。
他看了她一眼,隻是扯了下唇角:“喜歡就是要爭取。”
如果是他,如果是她,他大概也會。
陳沐晴也懶得管,因為顯然笑笑也很糾結,她這個人確實嫉惡如仇,但放在好姐妹身上,她又忽然覺得……嗯,欲望無罪,愛恨自由。
秦深開始穿衣服,她就手肘撐在後麵,半仰著身子看他,滿眼都是遺憾。
為什麼要有人來。
秦深穿好,回過頭伸手拉她:“你眼神可以收斂一點。”
陳沐晴便咧嘴笑起來,然後不無遺憾地說:“要不我們不回家了吧!我感覺我都不能跟你苟且了。”
秦深捂住了她的嘴,深覺不堪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