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清晨,薄霧繚繞在山間,天際蒙蒙亮著,朝陽尚未升起。

山腰層層排布的青瓦小屋中,位置最偏僻的一間幾乎已經沒入鬆林中,瓦縫牆麵間也因山林濕氣太重而布滿了青苔,顯得格外落魄。

房門被吱呀一聲拉開,身披藏青色道袍的男人在自家門檻旁蹲下。

他還未開口,一隻橘色土貓便帶著三隻小貓從樹林裏竄出,一字排開蹲在了男人麵前。

戚燃笑了起來,將手裏的陶碗擺在這幾隻橘貓麵前,瞧著它們邊搖晃尾巴邊津津有味的用膳。

這幾隻小貓是他在山林深處練劍時發現的,大橘貓彼時剛剛生產,不巧那幾日正是大雪封山的時候,若無人救助這一家定然隻有餓死在山中。

戚燃便給它們的樹洞設了個小小的地暖陣法,又喂了幾天食物,待到雪融之後才沒再過去。

半個月前這隻母貓不知怎麼找到了戚燃的住處,隔三差五便叼來些死鳥死耗子,放在戚燃的房門前,夜間歸家時,門口血淋淋一團,橘貓帶著三小隻在旁正襟危坐,場麵頗有些詭異。

好在戚燃小時候流落街頭時,便時常照料些路邊的小貓小狗,後來還養了隻灰撲撲的小流浪狗做伴,知道母貓是來報恩的,便每每蹲下來表示感謝,再將獵物推回貓咪們麵前,它們便知戚燃收到它們的心意了。

“建交”成功後,戚燃每日給它們準備了吃食,喂養了一段時日。

“橘小娘,大橘、二橘、三橘,”戚燃伸手一一擼過它們的頭頂,向它們道別,“今早就是最後一餐飯了,小爺我要出遠門去,以後都不回來了哦。”

橘小娘似乎聽懂了,停下嘴走到戚燃麵前,拿腦袋蹭著戚燃的腳踝撒嬌。

戚燃撓它的下巴,歎了口氣:“沒辦法,小爺我上輩子慘死,都沒來得及給自己和師門長輩們收屍。宗門覆滅後,聽說還因終日魔氣繚繞,被其他門派圈起來當做了弟子試煉之所,我現在境界不夠,隻得趁著這次機會才能名正言順的進去。”

橘小娘顯然是聽不懂他在說什麼的,順著戚燃的手指在地上翻了個身,露出白乎乎的肚皮。

“以後再生孩子,別挑深山老林裏去躲著了知道嗎?”戚燃戳戳它,“找個有人煙的地方藏起來,再怎麼也不至於餓肚子。”

“喵嗷~”橘小娘叫喚了一聲。

“好啦,快吃飯吧,”戚燃站起身,點點它的腦袋,“好好活著,我們有緣再會。”

戚燃回到瓦屋之內,拿清水抹了把臉。原主齊然已有四十多歲,卻至今隻有煉氣三層,未得駐顏之法,清水透出的麵容中,依稀可見少年時的俊美,卻因眉眼間的皺紋而顯出滄桑之色。

他骨相其實與戚燃原身有□□分相似,隻是戚燃年僅八歲便被當年的劍宗掌門雲燈真人從市井中撿了回去,天生劍骨,悟性奇佳,雖然貪玩愛鬧整日混跡在山林間禍禍飛禽走獸,也在十五歲的時候便成功築基,二十四歲的時候更是一步跨入金丹期。

那時候他聽小師兄說,他這份天資若是放在外麵,足可被稱之為百年一遇的天才,隻是劍宗的曆代掌門似乎都有特殊的收徒技巧,門內弟子雖然永遠都隻有十來人,但個個都是天資驚人,三十歲內結丹純屬常規操作,若是結丹的同時還能修出劍心,那才叫厲害。

劍宗傳承數百年至今,年紀輕輕能修出劍心的寥寥無幾,這一代也隻有戚燃這個看起來不像個劍修的小師兄成功了。

被滅門之時,戚燃在掌門自爆元神之後便也被一掌打得神魂俱碎,等到做顧淩霄的劍靈時,才通過斷斷續續出來放風的間隙,知道劍宗突遭魔道宗門聯手入侵,全派上下無一幸存,護山的劍陣最後都轟然自爆,玉石俱焚下,劍宗成了劍塚。

二十年後的如今,劍塚還多了個後綴,成了“劍塚秘境”,傳聞境內魔氣繚繞,劍意縱橫,又因劍宗人的劍意往往不會置人於死地,因而成了天然的試煉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