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2 / 3)

“殿下可還有哪裏不舒服?”綺袖小心翼翼地瞧著他。

嗓子裏火辣辣的疼提醒著自己,白眠雪蔫噠噠地抬起頭左右看了看,見桌角隻有一個摔破了壺嘴的茶壺,還髒兮兮粘著些汙垢。

白眠雪:“……”

他可憐兮兮地用舌尖輕輕抿了下唇瓣,又搖搖頭。

綺袖正欲再問時,一陣宴飲奏樂聲突然入耳。

她瞬間臉色大變,連忙三步並作兩步上前掩緊了窗,回過頭小心觀察白眠雪的臉色。

原來杳燈殿與久思殿雖然相隔甚遠,但今日太後壽辰,那綿綿不絕的笙鼓作樂之聲仍然隱隱從那邊傳過來。

“殿下安心休息,太後娘娘還是惦念著殿下的……您莫要多想。”綺袖擔憂道。

“太後……”白眠雪心裏默念著,原身殘存的一點魂魄聽到這裏似乎格外暴怒,他雖然不解何意,但還是乖乖巧巧地點了點頭。

他一動作,兩縷軟鍛似的烏發便順著臉頰垂落了下來,遮掩住那蒼白的小臉微微搖晃,綺袖瞧著,在心裏默默忖度了一下,殿下好像……愈發瘦了。

原本還能隱約撐起來些的燕居服,自這次病了一場後,越加寬大了,鬆鬆垮垮罩住單薄的身子,看起來格外地惹人憐惜。

她歎了口氣,這久思殿淒冷破敗,也沒有其他皇子殿中的小廚房,殿下自小就比起別人來體弱多病,又折騰了這一場,再這麼下去不是辦法,得趕緊弄點兒好東西來給殿下補補身子。

可是,到哪裏去弄呢?

白眠雪不懂這個大宮女看他的眼神為何漸漸心疼憐惜起來,就見她端起桌上那碗涼透的藥,堅定道,

“殿下再休息一會兒罷,奴婢,奴婢馬上就回來!”

說罷急急忙忙轉身就走。

白眠雪的目光看著她掩上門離開,呆呆地坐了一會兒,直到一股寒氣竄進來,讓他打了個寒顫,方才反應過來,飛奔下榻,找到角落裏的銅鏡,一把掀起鏡袱——

鏡子裏千真萬確是他的臉。卻又不完全像。

他咬著唇,隻見自己原本圓潤可愛的小鹿眼此時微微上揚,於嬌憨可愛裏平添了幾分欲言又止的媚意和冷冽。

一頭能垂到腰間的墨發正披在身後,襯得這張尚在病中的小臉更加消瘦蒼白,偏偏被主人咬住的唇瓣又是剔透粉嫩,冷眼看去天真又勾人。

若是透過窗欞上積雪撒下的清光細細去瞧,隻見整個人精致又脆弱。

一件顯得十分寬大鬆垮的燕居服攏在身上,自然而然地會露出一點點鎖骨,連著纖長的頸線,仿佛一件易碎的清瓷,又如躲在枯枝上棲息的蝴蝶。

明明一指就能捏碎,卻偏有能教鬼神都罷手的美。

白眠雪自己都還從未見過這樣的自己,一時間看得有點兒癡了,直到聽見門外有響動,方才連忙放下鏡袱,卻發現自己小臉微紅,心跳如擂鼓。

好奇妙……白眠雪有點手足無措,攥了攥薄薄的衣角,突然聽見門被推開的聲音。

風雪灌了滿屋,他先還以為是綺袖去而複返,可是這沉沉的腳步聲一聽就知道並非女子。

白眠雪心神一凝,這才後知後覺地害怕起來——自己是穿成了原著裏的反派。

人見人嫌,下場淒慘。

有人看不慣他,可以下毒警告他。

太後的壽宴亦可以自然而然地遺忘他。

沒有任何人會真心庇護他。

腳步聲越來越近,白眠雪豎起耳朵,不安地望著殿門的方向,殿內唯一一架簡陋的素屏風擋住了他的視線,教他隻聞其聲不見其人。

“醒了,嗯?”

一雙輕軟的烏金靴踩進寒酸的宮殿裏,那人清朗的少年音裏略帶點兒低沉,仿佛珠玉擊響在暗夜。

白眠雪呼吸一窒,不敢接話。

屏息凝神間,不過幾秒,那人就已經繞過屋內唯一的一架素屏,不緊不慢朝他走來。